不知道是總裁辦公室太安靜,還是放低後的聲音多了點不該存在的溫柔。


    陸念甚至有種他語調寵溺的錯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露出幾分茫然來。


    “升職加薪不好嗎?”


    霍司州問:“到手的好處,怎麽還往外推?”


    “我……受之有愧。”


    赧然低頭,濃長的眼睫低垂:“是我不夠警覺。”


    薛巧巧做的事情,也給她敲響警鍾。


    以後工作怎麽警覺都不算過。


    她不知道霍司州怎麽解決的,從任何方麵來講,重要方案被泄露給競爭公司都是重大失誤。


    “霍總說過,公是公,私是私。”


    抓緊手指,她輕聲補充:“該是我的我會努力爭取,不是我的……我怕代價我償還不起。”


    霍司州的目光倏然冰冷,落在她身上跟一層冷霜似的。


    陸念沒說話,倔強地站在原地。


    看起來老實木訥的樣子,甚至有點怯懦,眼神裏卻透著點說不出的倔強。


    “陸部長放心,霍氏不會無緣無故做慈善。”


    沉默半晌,霍司州冷冷道:“你的方案做得不錯,起到決定性作用。該是你的職位是你的,做不好再請辭也來得及。”


    陸念怔住。


    所以,這次升職是她應得的?


    見她不動,霍司州譏誚抬眼:“不相信公司的決策,還不相信自己親手做出來的方案?”


    “不,不是。”


    本能搖頭,陸念突然有點激動。


    鼻尖也有點酸酸的,眼眶發脹,眼底閃過水光。


    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滋味兒。


    怕女扮男裝的秘密暴露,她習慣了在人群中隱身,也習慣了自己是被忽視的那個。


    她的努力往往不被看到,付出也被忽略。


    習慣了默默無聞,被肯定的感覺真的很好。


    她的心口漲漲的,整顆心都像是被泡在溫泉裏。


    看著男人冰冷俊美的麵容,忽然明白為什麽喜歡他的人有那麽多。


    他冷漠無情、高高在上。


    但他也公正無私,看得見她的努力和成就。


    公平兩個字說起來簡單,隻有得不到的人,才知道分量有多重。


    驀然湧上一股衝動,陸念突然彎腰。


    鄭重給他鞠躬:“謝謝霍總,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繼續努力工作,為霍氏發光發熱!”


    她情緒激蕩,聲音也跟著放大幾分。


    一張小臉漲紅。


    霍司州抬眼,靜靜看了她片刻,眸光波動。


    “嗯。”


    最後也隻冷淡應聲,平靜道:“陸部長,看你表現。”


    *


    從總裁辦公室出來,陸念鬥誌昂揚。


    安柚子正在幫她整理東西,看見她頓時揚起笑臉:“陸部長,大家正準備幫你搬辦公室呢!快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不滿意?”


    剛還滿臉鬥誌的陸念臉一下紅了,嗔她一眼:“你也笑話我。”


    嘶——


    安柚子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明明還穿著男裝,但這一眼水波粼粼,含著無盡情意一樣。


    看得她骨頭都忍不住酥了半截,呆了半天才捧住臉:“我冤枉!”


    “這裏畢竟是公司嘛。”


    嬉皮笑臉湊過來,她帶著點認真:“你現在升職,我總得有點尊重吧,免得影響你的權威!在公司這麽喊,下班以後還是我的好念念。”


    陸念心頭不由發暖。


    本來也沒多少東西,大家搭把手很快就弄好。


    陸念擁有了屬於自己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椅上,很難說清楚此刻是什麽心情。


    想了想,幹脆對著辦公桌上自己的新名牌拍了張照片,發在朋友圈:【新的開始,加油!】


    她本身就沒幾個好友,發完後就把手機丟在一邊熟悉工作。


    手機震動了半天,她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都沒發現。


    直到午休時間,才看到薛巧巧給她發了一長串的消息。


    【念念,你升職了嗎?】


    【恭喜你啊,這麽年輕就能當部長了……霍氏其他人沒有意見嗎?】


    【真沒想到你能當部長,畢竟你性格內向還……啊,我沒有別的意思啊。】


    【你是還在生我氣嗎?你什麽都沒損失,還升職加薪,為什麽就不能原諒我呢?】


    【不想理我就算了……對了念念,你看新聞了嗎?】


    陸念分不清到底是心態變化還是什麽,看著薛巧巧的信息,她的心裏總覺得有些別扭。


    不知道怎麽回複,她索性沒管,點開最後她分享的鏈接。


    鏡頭片刻搖晃,很快穩定住。


    幾個神色憔悴的病人出現,紛紛訴說紀青瀾在醫治過程中故意給他們開高價藥賺提成,找了醫院投訴卻沒有結果。


    其中還有人哭得無比傷心,因為吃不起藥導致家人離世,淒慘無比。


    視頻最後,有人義憤填膺地舉著橫幅去醫院靜坐,要求首都醫院給個交代。


    評論區罵聲更是越來越重。


    “紀青瀾”這三個字,本該是醫術高超、前途無量的天才醫生,現在卻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陸念抓緊了手機,下意識給他打電話。


    電話一直處於忙音,根本打不通。


    想到評論區那些不堪入目的罵聲,她的心裏不由焦急。


    起身就往外走。


    “念念!”


    安柚子正跟人結伴往外走,見到她高興問:“我們商量今晚給你慶祝呢!晚上一起去吃飯唱歌啊?”


    “改天吧!”


    陸念神色嚴肅,匆匆道:“我今天有急事。”


    *


    請完假,打車到了首都醫院。


    靜坐的人還沒散去,橫幅上“黑心醫生紀青瀾”七個大字無比醒目。


    紅底白字,猶如鮮血流動,陸念看一眼就心驚肉跳。


    不知道紀青瀾現在是什麽心情。


    去辦公室轉了圈沒找到人,不管怎麽打電話都打不通。


    心裏越來越不安,陸念躊躇著靠在走廊的牆壁上,絞盡腦汁想該去哪裏找人。


    她閉著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忽然察覺到似乎有道視線在窺伺她。


    猛然睜眼朝著視線的方向看過去。


    是於秀秀!


    大概沒想到她會突然睜眼,瘦得皮包骨頭的小姑娘嚇了一跳。


    看她一眼,兔子一樣扭頭就跑。


    “於秀秀!”


    陸念下意識去追,沉聲:“你跑什麽?!”


    於秀秀扭頭看她一眼,二話不說上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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