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之前,陸念似乎聽到一個熟悉又好聽的聲音,緊張喊她的名字。


    好像還看到男人那張天神般的俊臉上帶著緊張,朝著她衝過來,不複平日的從容冷淡。


    怎麽可能呢?


    霍司州這樣的人,同事們閑暇時候湊在一起講八卦,曾經猜測哪怕天崩地裂,他都會冷著臉看一眼,然後繼續發號施令。


    怎麽可能為了她露出那樣的表情,發出那麽驚慌的聲音呢?


    更何況,在他眼裏,她是害死他孩子的毒婦。


    是幻覺吧。


    太可笑了。


    她頭腦竟然不清醒到了這種地步,現下情況還敢幻想他在乎緊張她。


    她怎麽這麽蠢,這麽傻啊?


    陸念真的覺得自己很可笑,也忍不住真的笑了起來。


    “笑?你覺得很高興?”


    冷冽的腔調響起。


    陸念倏然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外麵的天色已經漆黑,霍司州帶著白江與站在她的病床邊,無機質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而她嘴角,還帶著夢裏那點細碎的笑意,在這樣的場景下更加古怪荒誕。


    “陸念,你已經昏睡一下午了。”


    無聲歎息,白江與低聲道:“感覺好些了嗎?”


    “我……”


    陸念張張嘴,幹啞缺水的喉嚨裏發出古怪的聲音。


    她更加難堪,連清喉嚨也不敢,偷偷吞了口口水沒有絲毫改善,隻好艱難出聲:“嗯。”


    “她當然好。”


    譏嘲勾唇,霍司州冷笑:“在夢裏笑得這麽開心,怎麽可能不好?陸部長做了什麽美夢?”


    他目光冰寒,逼問:“夢到孩子沒了,很開心?”


    “不,我沒有……”


    渾身發冷,陸念控製不住顫抖起來。


    嘶啞著試圖辯解:“霍總,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你杯子裏的水,查出了對孕婦有害的成分。”


    看她這副要泣血般的模樣,白江與有些不落忍地轉開眼,低聲問:“仔細想想,有沒有人碰過你的水杯?”


    杯子裏的水有問題?這怎麽可能?


    本來就蒼白的麵色更加雪白如紙,陸念下意識搖頭:“不可能……杯子裏的水是我親自接的,除了我和巧巧誰都沒碰過。我,我真的沒有下藥,不是我……”


    “陸部長的意思是,薛巧巧自己給自己下藥打胎?”


    霍司州冷眼看她,似乎帶著幾分涼薄笑意:“她跟陸部長有什麽深仇大恨,要這樣害你?”


    陸念語塞。


    深仇大恨?


    當然沒有。


    準確來說,如果不是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她跟薛巧巧本該是最好的姐妹,如同親人。


    哪怕薛巧巧做了錯事,心底失望有怨,陸念也從來沒恨過她,衷心希望她過得好。


    她說不出話。


    “醫生說薛小姐傷了根本,以後可能也很難有孕。”


    白江與說:“陸念,她不會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


    正常人,不會有任何人對自己這麽狠。


    陸念的心頭一驚,顧不上許多,下意識關心道:“巧巧她……她知道了嗎?她沒事吧?我要去看她!”


    當即就想下床。


    “不必了。”


    霍司州輕嗤:“陸部長現在倒是姐妹情深。”


    火熱的大掌捏住她的下頜,拇指指腹蹭過她的唇角。


    冷冷審視著這張清純甜美的麵容,注視著她那雙清澈的小鹿眼,霍司州不知道是問她還是問誰:“到這種時候還要演,不覺得很假嗎?”


    “我不是……”


    陸念想辯解,對上那冰寒徹骨的眸子,突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他不會相信的。


    有問題的是她的水,她還恬不知恥,跟他糾纏不清。


    薛巧巧不但沒了孩子,還傷了身體。


    換位思考,她如果是他也不會相信自己。


    他此刻能冷靜站在這裏,隻是說兩句難聽的話,已經夠寬容大度了。


    心口一陣陣疼,陸念隻覺得無力。


    淚珠沿著眼角滾落,滑入漆黑的發絲中。


    看著她流淚,霍司州收緊手掌,心髒有一瞬間瑟縮。


    緊接著嘴角露出點刻薄笑意,問她:“陸部長這算什麽?鱷魚的眼淚嗎?”


    陸念已經沒有力氣辯解了,聽到他嘲弄的話,心口疼得鮮血淋漓,臉上卻隻是閉上眼睛,不看不說。


    她這副模樣反而更加激怒男人。


    是連辯解都不屑嗎?


    這算什麽?


    怒火升高,霍司州猛然垂頭,惡狠狠啃咬上她的唇角。


    不敢置信睜大眼睛,陸念下意識推他:“霍司州,你瘋……”


    話沒說完,男人趁著她說話的時候,攻城略地。


    陸念吃痛,發出一聲輕呼,試圖拉開距離卻被他死死鉗製住,動彈不了分毫。


    更讓她恥辱的是,這明明是他的懲罰和羞辱,習慣了他氣息的身體卻不爭氣地馴服,沒了力氣。


    早在霍司州低頭親吻的第一秒,白江與就已經轉身離開。


    病房裏隻剩下兩人糾纏在一起,纏吻的身影投射在雪白牆壁上,猶如兩隻受傷後互相爭鬥又糾纏在一起的動物。


    分不清他到底親了多久,陸念的胸口感受到涼意,才察覺他扯開她的領口。


    兩人的姿勢過於不堪,讓她恢複理智的第一秒就紅了臉。


    “霍總!”


    死死抓住男人的大掌,她眼眶中含著淚,聲音是讓她自己都覺得窘迫的軟綿:“我們不能這樣,巧巧她還在病房,她……”


    “她怎麽了?”


    雙目猩紅,男人短暫抽身。


    呼吸急促地垂眼看她,目光從她手腕上那串串珠掃過,腦海中似乎又想起白江與的匯報。


    他猛然沉眼,唇角譏誚勾起,嗤道:“你害她丟了孩子,如今補償一個,不是剛好?”


    陸念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他,他是這麽想的嗎?


    所以他此刻的親近,不僅是懲罰,更是朝她索要……“賠償”?


    透骨的冷意席卷全身,臉上的血色飛快消退,隻剩下一片慘白。


    陸念猶不願意相信,顫抖著聲音問他:“霍總,您,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的臉白得嚇人,眼睛通紅,發絲烏黑。


    極致的色彩組合在一起,燈光灑在她的眼眸中,看起來恍如要破碎。


    霍司州垂眸看她,古井般的眼眸有瞬間複雜。


    飛快回歸冰冷嘲弄:“還能是什麽意思?讓你還一個孩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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