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親耳聽見,陸念真的要覺得她無辜了。


    “明明是你把地址給我的,不然我怎麽會知道那個地方。”


    陸念忍不住氣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陸小姐,這麽說有證據嗎?”


    白知夢攤攤手:“你拿不出證據,我可不能認下這個罪名。”


    “你!”


    陸念臉頰漲紅。


    她是去替霍司州送文件,兩個人在辦公室裏單獨說的,怎麽會有證據?


    見她這副模樣,白知夢忽然笑了下:“陸小姐,如果我說,我確實不知道怎麽回事,你相信嗎?”


    她有一雙亮晶晶的杏眼,鑲嵌在她大方又蒼白的臉上,熠熠生輝。


    看人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陸念每次麵對她,都覺得她身上有種自己仰望的優雅從容。


    此刻麵對她的眼神,忍不住沉默。


    難道說,白知夢其實也不知道,那個場地是程小果在用?


    她其實也被騙了?


    那她為什麽會跟吳嵐那麽巧,同時出現在那裏。


    又為什麽不肯替她向吳嵐解釋呢?


    陸念糾結皺眉,心裏有些動搖,嘴上卻還是道:“你想讓我相信你,你有證據嗎?”


    “陸小姐,法律上疑罪從無。”


    白知夢聳肩:“你看我的手。”


    她伸出自己的手。


    這是一雙保養得特別精細的手,沒有半點死皮繭子。


    指尖修剪圓潤,有點不太健康,反而像她這個人一樣有種柔弱的美感。


    肌膚嫩得要命,明顯連重物都沒拎過。


    陸念險些看呆了,沒明白她的意思:“看什麽?”


    “從小我想要什麽,就有的是人為我送上。上學的時候,我喝水瓶蓋都是阿州幫我擰開的。”


    晃晃手,白知夢笑著說:“你說,我有必要為這點小事,弄髒自己的手嗎?”


    她此刻的笑意裏,添了點讓人很難討厭的輕蔑。


    陸念聽懂了她沒說出口的話。


    不過是個劣質贗品,也值得她親自動手嗎?


    哪怕知道是事實,陸念的心裏依然有些難受。


    又或者說,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惡作劇。


    對白知夢這樣的人來說,隨口戲耍一個普通人,算什麽呢?


    她不過是個卑劣討厭的小偷,惹得她不開心就隨便戲弄下。


    陸念反問自己,她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質問她呢?


    心髒那股難受勁兒,擰得她唇瓣微微發白。


    白知夢身體不好,個頭比她矮一些,風吹就倒似的。


    此刻笑吟吟地看她,卻有種高位者的審視。


    陸念垂眼,看到她真絲睡衣閃著漂亮的光澤,腳上踩著的鞋子有她認識的標誌。


    是個特別貴的牌子,她每次路過都要加快腳步,從不敢奢望能夠擁有。


    一股自卑的情緒從心底湧了出來,陸念突然失去了質問的勇氣。


    眼睛裏泛起薄薄的水光,她強忍著口腔裏的苦澀,板著臉艱難開口:“白部長,下次不會這麽簡單了。我隻是個普通人,哪怕是路邊的雜草都會努力生存。”


    她努力不露出任何表情,說:“你是玉石,可不比瓦礫不怕碰撞。”


    就算她卑微低劣,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陸念早就明白,一味忍讓退避,隻會讓人加倍地欺負她。


    人類都是得寸進尺的。


    沒想到她會這麽硬氣,白知夢愣了愣。


    張口想說什麽,她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


    捂著胸口喘息困難,眼眶泛紅:“陸小姐,真的不是我。你還是不肯相信我嗎?”


    陸念一愣。


    不等反應,她嘴唇發青,身體軟了下去。


    一副病發的樣子。


    知道先天性心髒病有多危險,陸念焦急地試圖扶住她:“白部長,你沒事吧?”


    “夢夢!”


    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霍司州猛然衝過去,一把將白知夢抱在懷裏。


    淡漠從容的臉上帶著焦急:“怎麽樣?你的藥呢?”


    “阿,阿州……”


    白知夢呼吸艱難,青著臉指向房內:“藥,藥……”


    顧不上許多,陸念慌忙朝著那個方向邁步:“我去找藥。”


    “站住!”


    冰冷的嗬斥聲響起。


    霍司州目光如刀,冷冷刻在她的身上,寒聲道:“別進她的房間。”


    說著,他小心翼翼將白知夢放平在地上,快步進門。


    熟門熟路地拉開床頭櫃,拿出藥給白知夢喂了下去。


    陸念僵在原地,看著他熟練的動作,忍不住垂眼看向自己懸在半空中的腳。


    那隻腳即將跨入白知夢的房間,此刻尷尬地停頓著,踩也不是,不踩也不是。


    多可笑。


    她的合法丈夫,進了另外一個女孩的閨房,像回到家一樣熟悉。


    而她作為妻子,卻仿佛身上有病毒一樣,連跨進房間半步都不行。


    身體輕晃兩下,陸念緩緩收回自己的腳。


    吃過藥,白知夢的狀況得到緩解。


    她臉色更加蒼白,整個人看起來無比脆弱。


    靠在男人的懷裏,體貼地小聲說:“阿州,你別這樣……”


    說著衝陸念吃力笑笑,蒼白道:“陸小姐,你別放在心上,阿州是太在意我……請進。”


    “不用勉強。”


    男人聲音冷硬,抱著她的動作卻像是捧著易碎的美玉般小心:“不用在意。”


    鮮明的對比。


    陸念忍不住自嘲勾起嘴角。


    她不知道霍司州是不是太過在意白知夢的感受,但她知道,他隻是不在意她。


    那她又何必在這裏討嫌呢?


    平白耽誤人家小情侶的相處時間。


    這麽說來,白知夢戲弄她也不是沒有理由。


    畢竟好好一個千金大小姐,名正言順的女朋友,因為她不得不地下情,跟個小三一樣。


    說來說去,還是她礙事。


    “沒關係。”陸念說:“白部長身體重要。”


    白知夢歉意笑笑,想說什麽又沒力氣的樣子。


    見霍司州眉頭緊皺,伸手抓住他的手指捏了捏:“別擔心……我沒事。”


    男人渾身一僵。


    不動聲色將手指抽回,沉聲問:“好端端的,怎麽又發病了?”


    話一問出來,陸念想扭頭走的動作頓住。


    白知夢也露出點不自然的表情,目光下意識看向她。


    兩人目光交匯的瞬間非常短暫,卻瞞不過男人的眼睛。


    霍司州眸色驟沉,疾射而來:“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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