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念趕到醫院的時候,陸爸爸坐在病床上,麵色平靜看起來沒什麽異樣。


    確定他的臉色還不錯,陸念才鬆了口。


    不太放心地追問:“爸,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沒事。”


    板著臉,陸爸爸示意:“坐。”


    確認不是身體問題,陸念的心才算是徹底放下。


    在床邊坐下:“嚇我一跳。爸爸這麽著急叫我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陸爸爸沒急著說話,目光複雜地打量著她。


    這段時間恢複女裝後,陸念就沒再去剪頭發。


    一直留的短發稍微長了點,如今剛好到肩膀下麵,烏黑柔軟,襯得她一張小臉雪白細膩。


    她長得漂亮,清純無辜,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能把人心都給看化了。


    鼻尖上的那顆小痣更是給她增添了別樣的可愛,無疑是個很吸引人目光的女孩。


    美麗沒有錯。


    但美麗很容易被人覬覦,在困境下更容易成為一種捷徑,引人走上萬劫不複的道路。


    陸爸爸看得太久,眼神又太嚴肅。


    陸念不由有些毛毛的:“爸,怎麽了?我身上有什麽不對勁嗎?”


    “念念。”


    陸爸爸叫她一聲,幹瘦的手掌抓住她手腕,嚴肅道:“你跟爸爸說實話,你和霍總,到底是什麽關係?”


    陸念的心沉了下。


    下意識飛快擠出個笑容:“他是我老板啊,爸爸不是知道嗎?幹嘛突然問這個?”


    “就隻是老板,沒有其他關係?”


    陸爸爸卻不肯放過,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念念,你跟爸爸說實話。爸爸做手術的錢,到底是怎麽來的?你跟霍總,到底……”


    他說得太急,猛然咳嗽起來。


    青筋鼓起,瘦到可怕的身體在病號服下麵伶仃地支撐起骨頭的形狀。


    明明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卻叫人疑心他衣服下麵不過是架脆弱的骷髏,咳嗽狠了就能散架一樣。


    “爸!爸你沒事吧?”


    陸念嚇壞了,忙不迭倒水拍背,眼淚不知不覺沁出來:“爸,你別嚇我啊……你哪裏不舒服,你怎麽樣?”


    陸爸爸差點把肺都要咳出來,好半晌終於停下。


    喝口水捂著胸口靠在床上,嗓音沙啞地虛弱道:“爸爸沒事,你別害怕。”


    怎麽可能不怕?


    陸念紅著眼睛,看著陸爸爸虛弱蒼老的樣子,不想讓他擔心,隻能默默點頭。


    “念念,你回答爸爸,你跟霍總到底什麽關係?”


    陸爸爸卻沒忘記之前的話題,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陸念張了張嘴。


    陸爸爸現在的情況,明顯受不得刺激。


    她哪兒敢說自己跟霍司州結婚的事情?


    捏緊了指根,她垂眼重複:“都說了是老板和下屬,不然還能是什麽關係?爸爸,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霍總長得帥又有錢,出身還那麽高貴……我這樣的人,能跟他有什麽關係?”


    陸爸爸將信將疑:“真的?”


    “當然啦,爸爸你還不相信我嗎?”


    陸念擠出笑意:“我知道爸爸最疼我,但您也得尊重現實吧?您看看您女兒我,有什麽是霍總看得上的?我這麽普通的女孩一抓一大把,哪兒高攀得上啊。我倒是想呢!”


    “胡說。”


    陸爸爸都被逗笑,伸手點了下她的額頭:“我們念念這麽漂亮,哪兒普通了?”


    正是因為女兒足夠漂亮,他才更加擔心。


    咽下心頭的隱憂,陸爸爸低聲道:“念念,不是爸爸不相信你。霍總那樣的身份,將來的妻子肯定是要門當戶對的。在豪門,吃飯都那麽多講究,哪是我們普通人家能習慣的?”


    “差距太大,咱們家配不上。”


    陸爸爸歎氣:“男人的花言巧語信不得,他這樣的人找普通女孩不過是玩玩。被有錢人騙,你想哭都沒地方哭。男女之間的事情,終究是女孩子吃虧……念念,咱們不稀罕豪門,就過好自己的日子。知道嗎?”


    他苦口婆心,神色中滿是對女兒的擔憂關切。


    陸念的心底又暖又澀。


    她想說霍家沒有那麽可怕,除了吳嵐根本沒人挑剔她的禮儀,霍老爺子一直都很照顧她。


    她想說她跟霍司州已經領證。


    張了張嘴,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她知道,陸爸爸是真的疼愛兒女,絕對不會因為她攀上高枝欣喜若狂,反而會因為差距過大更加發愁。


    那張結婚證,不過是為了讓霍老爺子餘下的時間安心。


    她又怎麽不算是玩物呢?


    被一紙交易捆綁的,霍司州買來的,賦予了“妻子”名頭的玩意兒罷了。


    抿緊唇瓣,心底澀意更濃,連帶著眼眶也微微泛紅。


    不想被陸爸爸看出來,陸念把額頭貼在他瘦骨嶙峋的大掌掌心,“嗯”了聲:“爸爸,你放心吧,我都知道的。”


    “你別忘了,我有男朋友。”


    陸念輕聲說:“您不用擔心我。”


    想起她幾次提及的男朋友,陸爸爸果然眉目舒展了許多。


    “臭丫頭,談了男朋友都不知道帶來給爸爸瞧瞧。對了……”


    他又皺眉,擔心問:“醫藥費是不是找他借的?剛戀愛就跟人家借這麽大一筆錢,他會不會看不起你?他家裏沒意見嗎?”


    “爸爸,您就別操心啦!”


    陸念忙打斷他,強撐著幸福笑容:“他家裏人也對我可好了,都讚成他把錢給我。他們家還說不用你我還,是我非要寫借條……爸爸你放心吧,我現在是部長,工資漲了。這些錢我慢慢還,過幾年很快就能還清的。”


    聽到她這麽說,陸爸爸的嘴角也不自覺揚起笑意:“這樣啊,聽起來是不錯。什麽時候帶他來給爸爸看看?”


    壓根沒有這個人,陸念去哪兒帶來給他看?


    她總算知道,什麽叫撒了一個謊,就要撒無數個謊去圓。


    陸念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編:“他工作也挺忙的,經常出差。而且爸爸現在要靜養……等您做完手術,咱們一起吃飯,好不好?”


    陸爸爸當然沒有意見。


    這段時間太過壓抑,難得有好消息,他精神了許多。


    拉著陸念笑吟吟:“那你再給我講講你這個男朋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把我們念念給騙走了。”


    “爸爸……”


    陸念嗔了聲。


    不得不絞盡腦汁,編造些虛無的故事安排在不存在的男朋友身上。


    陸爸爸聽得津津有味,兩人竟然都沒察覺病房的門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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