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淡,且平淡中還透著一絲溫情。


    難不成,他這是放心不下我,所以深夜又特地來給我送宵夜嗎?


    “謝謝,你怎麽還沒休息?”


    我下意識道了聲謝,隨後,從他手裏接過餐盒,坐到了一邊的走廊上。


    “剛忙好,過來看看。確定不需要轉院嗎?”


    霍璟川蹙眉環顧了一圈這曆史有些悠久的醫院走廊,問我道。


    我搖了搖頭:


    “不了吧,爺爺住在你那邊的醫院裏,到時候進進出出不太好,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餐盒,餐盒裏的羊肉湯散發著羊肉和香菜的味道,在這個深夜聞起來確實很香,而肉夾饃看上去也很美味的樣子。


    盡管這兩樣東西我平時吃得很少,但並不排斥,再加上沒有吃晚餐,於是,我便一邊就著羊肉湯啃起了肉夾饃。


    霍璟川自然明白我話裏究竟是什麽意思,他坐在我旁邊,淡淡道:


    “你不用理會我爸媽和爺爺他們怎麽想,我會去做他們的思想工作的。”


    霍璟川大概並不知道,他媽媽就在今天還來和我談過離婚的事情吧?


    我沒有抬頭,隻是小口地嚼著肉夾饃,隨後說:


    “嗯,我知道,我最近也沒有心思想離婚的事情,我爸現在這樣,華耀的很多事情還等著處理,希望你理解一下。”


    霍璟川聽得出我語氣裏的疏離,他有些不滿:


    “為什麽我覺得你總是和我很見外?我們結婚了,你爸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我不會坐視不管的。棠棠,你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說,沒必要去求著外人。”


    他像是仍舊介意今天我先找的是葉淮舟、而不是他的樣子。


    可是,對我而言,確實很多事對葉淮舟開口,比對霍璟川容易的多。


    或許,是上一世被他冷漠太久留下的心理陰影吧,我潛意識裏總怕萬一主動和他開口,會像上一世那樣弄得傷痕累累。


    可我自然不能告訴他是這個理由,我點了點頭,故意轉移了話題:


    “好,這羊肉湯挺鮮的,你要不要嚐一嚐?”


    “我剛吃過了,這家店開了很多年,就在這醫院附近。”


    霍璟川淡淡答道。


    我低頭繼續一口一口將肉夾饃吃完,隨後將一小碗羊肉湯喝進了胃裏。


    霍璟川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在我快要把湯喝完之時,他打開果盒,遞到了我手裏。


    這水果顯然是現切的,看上去很是新鮮,我吃了幾塊,感覺肚子已經很飽,這才放了下來。


    “晚上你要守在這裏一整夜?”


    霍璟川又問我道。


    “嗯,不然我媽不放心。”我點了點頭。


    “就在這?”霍璟川蹙眉看了一眼這空蕩蕩的走廊,“夜深了,走廊裏很冷的。重症監護室也不需要家屬看護,還是回去睡吧。”


    “沒事,等下困了我就去瑤瑤辦公室休息會。”


    我微微一笑,淡淡說道。


    霍璟川見我堅持,知道我心裏擔心我爸的安危,於是又說:


    “這場意外有調查過原因嗎?肇事司機現在有沒有伏法?”


    “沒有,肇事司機逃逸了,現在還找不到人在哪裏。”


    “那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霍璟川一聽,眉宇間的褶皺頓時更深了,“我找人調查下情況。”


    我差點兒脫口而出我已經在讓葉淮舟調查,可話到嘴邊,一想到他今天的介意,連忙又把話憋了回去。


    “我是怕你太忙。”我下意識辯解道。


    他卻突然扳過我的肩膀,鄭重其事地看著我說:


    “棠棠,我們是夫妻,不是外人,你不必總擔心我忙,就什麽事都不告訴我。我希望你發生任何事,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我,明白嗎?”


    霍璟川看著我的眼神格外真誠,讓我意識到,他並非隻是說說而已,他是真的這麽想。


    看來,經過了這一段時間的磨合,他如今是真的慢慢已經把我放在心上,開始對我的事情上心了。


    “好,我知道了。”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他突然靠了過來,將我整個人環在了懷裏。


    這是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畫麵,兩個人相擁著坐在一起,哪怕靜默無言,彼此之間卻仍有著不可言說的默契。


    漫漫長夜,走廊裏變得越來越清冷,護士過來催促我們離開這裏,可是我卻執意守在這裏,而霍璟川也並沒有走。


    許是羊肉暖胃的緣故,又或許是他的出現讓我緊繃的內心變得鬆懈下來,我靠在他肩膀上,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很沉,等我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整個人窩在他的懷裏,而不知道何時起,他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全部蓋在我的身上,而他自己,卻隻穿著襯衫,就這樣枯坐在長椅上抱了我整整一個晚上。


    我慌忙從他懷裏掙紮著坐起來,我一動,他立刻驚醒了,充滿磁性的聲音裏透著一絲鼻音:


    “你醒了?”


    “你把外套給我,萬一你自己凍到了怎麽辦?”


    我見狀,慌忙說道。


    “沒事,抱著你挺暖的,就像抱著一個小暖爐。”霍璟川笑著說道。


    晨光熹微,顯然已經是快要天亮的光景,霍璟川整個麵部線條都看上去那樣柔和,顯得整張臉很是溫和,而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那張冰川般的臉上如此有溫度。


    以前我總是一貫覺得他高不可攀,高冷,疏離,像高高在上的神祇。


    可現在,他對我的好讓我意識到,其實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一直高冷的男人,他之所以高冷,隻不過是因為他想要暖的人不是你而已。


    “你就這樣抱著我一整晚嗎?那你趕緊起來活動活動吧,手臂是不是麻了?”


    我從他懷裏起來,連忙拉著他站起來,關切地問道。


    他微微一笑,卻並不以為然:


    “還好,你那麽輕,又不重。”


    “天快亮了,你早點回去再休息下吧。璟川,你不用為了我,這麽……”


    我心裏感動,想說點什麽,可話還沒說完,他卻捂住了我的嘴巴:


    “這理應是我應該做的。”


    沒有再讓我說下去,他站起身來伸了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隨後,他打開手機,看了眼他今天的行程安排。


    我知道他每天的事情很多,時間也排得很滿,於是又催促他趕緊回去再休息下,於是,他也沒有堅持,再囑咐了我一番後,便離開了醫院。


    我一路將他送到了他的車邊,然而,就在我轉身要離開之際,他卻突然抓住我的手,我愕然轉身,冷不丁的,他便湊過來,在我的額頭上深深一吻。


    這個吻來得格外突然,我毫無防備,而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鑽進了車裏,很快,便開著車離開了醫院。


    我望著他開車遠去的方向,不由得一陣心悸。


    就在我望著他車遠去的方向發愣之時,我的身後,卻突然傳來了兩聲刺耳的喇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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