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前朝盡力是為臣本分,皇上顧念情分,自然會來看你,他不來,我身為臣子,是沒有資格置喙皇上家事的,你要明白!”


    沈音柔懶得聽他這些顛來覆去的大道理教訓,站起身就要離開。


    沈雲徽一句話將她按住,“你以為用太皇太後陷害顧玖瑢,就能置他於死地嗎?”


    沈音柔腿一抖,手下意識的往桌麵上撐,慌忙中蹭翻了茶杯,被茶水燙了一下手指,臉上倏地閃過慌亂。


    “我……本宮不懂你在說什麽!哥哥怕不是在前朝忙碌,忙的有些糊塗了!”


    “我糊塗?”


    沈雲徽緊皺著眉,“你若是手腳幹淨不為人算計,我大可不必來犯這種‘糊塗’,可你知道那姓崔的一家是好相與的?崔相老奸巨猾,賢妃更是城府極深,你在宮中都數次落敗於她,這次還敢讓翰林學士去給顧玖瑢假的參考典籍!


    那裏麵記載的太皇太後生平,都是編撰的!顧玖瑢寫了出來,還沒有呈給皇上禦覽,就先被崔相拿到對他發難,還牽連了齊昌侯府!”


    “那又如何?”


    沈音柔眼角的濃豔,蜿蜒出一抹狠辣,“顧玖瑢本就不該晉升的這麽快!他才入朝三年,憑什麽就能到皇上身邊起草詔書?若是任由他與齊昌侯府聯姻,再繼續平步青雲,那哥哥你在朝中的地位豈不是岌岌可危了?”


    “我的地位不會被一個顧玖瑢威脅!是你,私心用甚,你害怕顧玖瑢平步青雲,害怕他顧家權勢日盛之後,會把顧清顏送回京城,送到皇上身邊!這才是你針對他的原因!”


    沈雲徽麵覆寒霜,他大步走到沈音柔麵前,逼視著她,“你以為自己很高明是嗎?顧清顏已經入京了。”


    “你說什麽!?”


    沈音柔還沉浸在被他步步緊逼的質問之中,聽到這句話如遭雷擊。


    沈雲徽看到她濃妝之下的驚恐和眼神瞬間閃過的狠辣,心頭悲涼,“你若不逼顧家,顧清顏不會想回到這個地方,可你用最蠢的手段,給自己拉回了最強的勁敵,若是顧清顏入了宮,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坐上後位的機會。”


    沈家,也幫不了她!


    “大哥!”沈音柔拉住要走的沈雲徽,她終於撐不住那一絲驕傲,“大哥你幫幫我,你阻止顧清顏!你不能看著她入宮!皇上心裏……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放下顧清顏!她若是入宮,會狐媚惑主的!你身為朝中重臣,難道想看到皇上被一個妖媚的女子迷惑嗎?他若是荒廢了朝政……”


    “皇上是明君!”


    沈雲徽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薄唇抿著冷冽又鋒利的弧度,“這宮中從來不缺聰明人,可隻有你,一個人自作聰明深陷其中,你早已忘了當初的沈音柔是什麽樣子。


    你若還想與皇上重修舊好,便好好回憶回憶,皇上青梅竹馬的沈音柔。”


    她成日濃妝豔抹,連他都不願看,更何況是蕭傾瀾?


    沈雲徽撇下她離開了,沈音柔跌坐在地上,兩眼無神,她讓容祁把鏡子拿過來,容祁捧了一麵菱花鏡到她麵前,她猛地看向鏡子,竟失聲大叫:“啊!”


    “怎麽會這樣?容祁,我的臉怎麽會變成這樣?我的臉……”


    她驚恐又無助,用力的想擦掉臉上豔麗的脂粉,又弄髒了衣裳,她看著自己手上,臉上,都沾染的過重的顏色,懵懂倉皇。


    “容祁,我真的錯了嗎?”


    容祁跪在她身邊,看著她可憐的樣子,心疼又不敢說話,“娘娘是皇妃,除了沈中丞,也不敢有人說您錯了。”


    “可我若是沒錯,傾瀾哥哥為什麽不來看我?他好久都沒看我了,他從前還會與我談論詩詞,問我在宮中飲食吃的可習慣?


    現在……上次他來是什麽時候了?”


    沈音柔已經不能準確的想起時間了。


    容祁垂首道:“大概是半年前了。”


    半年前,沈音柔和崔婉凝在宴席上鬥氣,沈音柔將崔婉凝推進了禦湖裏,皇上生了很大的氣,沒重罰沈音柔,卻再也沒來看過她。


    沈音柔看著自己手上這些濃豔的顏色,她從前一直不用這些顏色,也從沒濃妝豔抹過。


    清水出芙蓉,她原本的美貌,就足夠令人心動了。


    那時傾瀾哥哥還沒登基為帝。


    他總會捎些字帖書畫給她,像兄長一樣照拂她,疼愛她。


    不像如今。


    瓏園。


    顧旬州忙碌了一日回來,臉上依舊有疲憊之色,眼底卻閃動著喜悅和興奮。


    姚思渝和顧清顏起身相迎,一個為她解下披風,一個扶著他進屋。


    顧旬州在飯桌前坐下,總算是能安心吃頓飯了。


    他告訴她們,“今日得了瑢兒的消息,他在大理寺牢中無恙,沒有被嚴刑拷打,隻是暫時關押;傅老爺也得了消息,說是兩日後,皇上便會親自提審瑢兒和侯府二公子,屆時便能知道真相了。”


    “太好了!”姚思渝眼中有了些光芒,“皇上親自提審,此事便會仔細調查,瑢兒他定不會對太皇太後不敬的!皇上一定會查明真相。”


    “確實如此,可哥哥受命編寫太皇太後祭禮祭文,應該……會與沈家的人打交道,不然也是參考沈家拿出的,太皇太後生平典籍。”


    她曾在宮中學習規矩,也在太皇太後身邊待了些日子,知道她是位有才情的女子,自己寫詩著文不少,有一部分都珍藏在宮中。


    身為沈氏出身的女子,當然沈家也會收藏她的著作,並且有族學之中的人,專門為她編撰典籍,用以傳頌後代。


    顧玖瑢應當是要參考這些典籍,才好編寫祭文,宮中的典籍蕭傾瀾定會珍藏,出現有問題的典籍,幾率不大,除非有人自己犯蠢。


    而宮外的沈家……


    顧清顏便不敢斷言,這裏麵會有誰的手筆了。


    顧旬州和姚思渝沒有她的見識,跟不上她的思維,隻是瞧她擰眉深思,覺得事情還是嚴重的,“你哥哥這次若是被沈家給針對了,也不知最後皇上會怎麽查,怎麽處置。”


    聖意難測。


    顧玖瑢跟清流世家相比,孰輕孰重,又是再分明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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