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德鼻音沉重,眼眸之中冷意浸染。


    姚思渝連忙請他上座,“父親誤會了,夫君不在,我忙著收拾東西,唯恐招待不好父親。”


    “他在不在又有什麽區別?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來找你的。”


    姚崇德幽邃的眸盯著她,多年的官威,看的人渾身發寒。


    姚思渝有些無措。


    她垂袖站在姚崇德身邊,似有認錯的姿態。


    可姚崇德還沒開口,她便低聲說道,“父親再來,我也無法替父親向顏兒施壓,她如今寵冠六宮,已是讓後宮怨憤,朝野側目。


    此刻強行逼迫她懷上龍嗣,豈非樹敵更多?”


    姚崇德皺眉,十分看不起她的心思,“你簡直糊塗!樹敵怕什麽?本官的外孫女是何等聰慧之人,那後宮裏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她的手下敗將?


    她豈會怕她們?”


    “可後宮裏哪個女人的家世是平凡的?沈淑妃係出名門,崔賢妃是崔相之女,這一年,她們暗地裏給顏兒使了多少絆子?”


    她每每去見女兒,都能看到她眉心之中暗藏的憂慮。


    她不肯告訴她,是怕她在宮外擔憂。


    她又豈能無視她的處境呢?


    “顏兒是否懷嗣,是她自己的事情,父親不該……”


    “放肆!當初是你們要謀劃,改換門庭。


    本宮把你下嫁,這一年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扶持顧玖瑢?


    如今你跟我說,不該這,不該那。


    如若不該,你們顧家當初信誓旦旦博得聖寵,是想鬧什麽笑話?”


    姚崇德大怒,將姚思渝好一陣叱罵。


    顧旬州聞訊匆匆趕回來。


    他跟姚崇德打了個照麵,姚崇德對他冷哼一聲,便甩袖離開了。


    顧旬州恭敬送走他。


    誠然他並不喜歡這個嶽丈,也知道姚崇德從來都看不上他,卻依舊把禮數做足了。


    待他回到臥房,看到姚思渝臉上流著兩行清淚,他連忙安慰:


    “夫人莫哭了,今日哭腫了眼睛,明日見了顏兒可怎麽解釋?她會擔心你的。”


    姚思渝一時止住了哭聲,連忙拿帕子擦臉。


    “對,不能哭了,明日還要去顏兒呢,她是個細心的孩子,很容易察覺出來的。”


    她又連忙淨麵,讓顧旬州拿雞蛋給她敷了敷眼睛,這才看不出痕跡來。


    夜裏躺在床上,顧旬州輕拍著她的肩膀,讓她不必擔憂。


    “顏兒入宮承寵,有身孕是早晚的事,不必似嶽父一般著急,皇上和咱們的顏兒,都還年輕呢。”


    姚思渝抱著他,“我是不著急,我還不想顏兒這麽早有身孕,總想著她哥哥若回來了,她在京中有個倚仗,才好些,可父親一心圖謀。”


    他想做尊貴的外戚,想等顧清顏生下皇嗣,晉升妃位,甚至做皇後,讓姚家一門更加顯貴。


    可他從不真正為顏兒著想。


    不關心她在宮裏是否疲累。


    “嶽父的心思你我都清楚,顏兒也知道,她是個有分寸的孩子,你明日去見她,隻管給她帶點心就是了,旁的什麽都不用說。”


    顧旬州哄著姚思渝。


    姚思渝也安心了。


    第二日入宮。


    顧清顏在瓊月宮迎接她,她才踏入宮門,便看到她一襲華服,精致典雅,身後服侍的人個個都儀態端嚴。


    她喜上眉梢,上前參拜顧清顏:“顧氏拜見昭儀娘娘。”


    “娘親!”


    顧清顏哪裏禁得起她拜。


    “娘娘。”


    姚思渝給她使了個眼色,“娘娘還是讓臣婦行完禮吧。”


    顧清顏點頭,後退了一步。


    姚思渝規規矩矩的向她行禮。


    瓊月宮的人都看著。


    顧清顏命王嬤嬤扶起姚思渝,帶著她入主殿敘話。


    一關上門,便沒人監視著了。


    顧清顏挽著姚思渝的胳膊,小女孩般撒嬌,“娘親,顏兒很想你。”


    “娘也想顏兒。”


    她輕撫著顧清顏的臉,看到她眼下有些泛青,微微擔憂:


    “娘娘最近睡的不好嗎?怎麽有些疲憊?”


    顧清顏揉了揉眼睛,“皇上最近政務太多,我陪他多看了些奏章,歇息的晚些。”


    她晚上要被蕭傾瀾折騰,白天醒來,還總有些找麻煩的人。


    全都要應付。


    她自然會疲憊。


    可這些她不會告訴姚思渝,令她擔憂。


    姚思渝聽她如此撒嬌,想著是她跟皇上之間的恩愛,便不多言了。


    她把揚州送來的點心,都呈給了顧清顏。


    顧清顏正想念這些味道。


    她分了一份出來,留給蕭傾瀾,再備了熱茶,跟姚思渝一同吃點心。


    母女談心,好不暢快。


    但她問姚思渝,姚崇德去見她做什麽,姚思渝卻猶豫了。


    “你外祖他也來找過你?”


    顧清顏吃完糕點,擦了擦嘴,“他老人家倒是想,可惜皇上不讓他來見我,省得被他煩。”


    “竟然還求到皇上麵前了?”姚思渝是真難想象,她父親的心思這麽迫切。


    顧清顏也覺得可笑。


    她想生下蕭傾瀾的孩子,起初是為了讓顧家在京城立足。


    如今,卻是她真心實意,想跟他孕育自己的骨血。


    可這件事,卻被她那外祖父視作爭權之用。


    她不會見他,蕭傾瀾自也是不會容忍。


    “不提你外祖父也罷,你哥哥來信了,他說在西境很好,叫你不要擔心,他定會平安回來的。”


    姚思渝笑著告訴她。


    顧清顏也配合著笑了笑。


    她沒有收到過顧玖瑢的信,但在蕭傾瀾身邊,她多少是知道的。


    顧玖瑢在西境一點兒也不好,他月月都會遇刺,如今不過一年時間,他已經死裏逃生了五次。


    每一次,都在閻羅殿門前打轉。


    他是清雅文官,如今卻滿身傷痕。


    西境是虎狼聚集之地,她哥哥在那,待的十分不易。


    她送走了姚思渝,蕭傾瀾也過來了。


    他知她今日能見家人,也許會高興些,可她罥煙眉裏攏著愁緒,倒像難過的樣子。


    “嶽母說了令你不開心的事?怎麽如此憂愁?”


    蕭傾瀾抱著她坐在腿上,捏著她細軟的腰,關心詢問。


    顧清顏搖頭,“娘親提起哥哥了,她們一直都以為,哥哥過的很好,哥哥不會讓他們擔心的。”


    但她昨日偷看了蕭傾瀾的簡報,上麵寫著,顧玖瑢性命得保,卻傷重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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