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下移,落在野雞的爪子上。


    隻見一根繩子捆著鐵環,鐵環套著雞爪子。


    李青峰歎息一聲,走上前去,想把野雞放了。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妥。


    這野雞是子衡發現的,自己要是這麽擅作主張的把野雞給放了,等子衡發現,估計得大鬧天宮。


    想了想,確定自己惹不起發脾氣的子衡後,還是趕緊先回屋去問問子衡的意思。


    搖醒兒子,二話不說就把他抱到院子裏。


    子衡原本還在嘟噥爸爸為什麽要把自己一下子抱到院子裏來,可聽了野雞嘶啞的叫聲後,立馬掙紮著從爸爸的懷裏下來了。


    一落地,趕緊跑到野雞跟前去,摸摸頭,問它:“大雞雞,你怎麽了?”


    野雞叫。


    子衡聽著野雞一聲聲叫喚,聲音都有些啞了,心疼的回頭看爸爸:


    “爸爸,大雞雞為什麽一直叫?我不想讓它叫。”


    李青峰走過來,蹲下身,抱著兒子的肩膀輕聲道:


    “大雞雞一定是想念它的爸爸媽媽還有它的朋友們了。”


    子衡撅起嘴巴不說話。


    李青峰又說:“子衡,咱們把大雞雞放了,讓它回家找它的爸爸媽媽好不好?”


    子衡眼眶濕了,看著大雞雞,搖搖頭,又點點頭。


    李青峰見狀,繼續說道:“如果別人把你抓走了,把你綁在他家裏,不讓你回家,不讓你回家看爸爸跟寶寶,那你是不是也會害怕,是不是也會哭?”


    子衡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一把撲上前去,抱住大雞雞:


    “嗚嗚嗚,爸爸,我、我、我、嗚嗚嗚,大、大雞雞回、回家了,它還回來嗎?”


    李青峰伸手揉揉他的腦袋勸慰道:


    “這個爸爸不清楚,爸爸隻能跟你說,大雞雞昨天晚上一直叫,叫了一個晚上!它一定是十分想家了。你聽聽,它的聲音都沙啞了。”


    子衡不說話,默默淌著眼淚,仔細聽著大雞雞的叫聲。


    大雞雞的聲音真的沙啞了。


    像在喉嚨裏吞了個大石頭似的。


    他鬆開小手,揉揉眼睛抽噎道:“爸爸,我不要綁著大雞雞,我想讓大雞雞回家。”


    李青峰笑笑,親親他的額頭:“好孩子,那咱們現在就放了大雞雞好不好?”


    “嗯!”


    見子衡點頭,李青峰就將套在野雞爪子上的鐵環輕輕一扯,扯成了兩瓣。


    然後抱起七彩野雞,將它放在子衡的手裏。


    忽感爪子一陣鬆快的野雞愣了愣,止住了叫聲。


    子衡抱住野雞,走到北山山腳的位置,放下野雞說道:“大雞雞,你快點回家吧。”


    七彩野雞抬起爪子單腳站立。


    輕輕鬆鬆的,好像真的沒有任何束縛了。


    有些意外。


    正準備繼續叫喚的時候,院子裏傳來了陌生人類的聲音。


    唐義新氣喘籲籲的跑上坡道,朝李青峰叫道:“青峰,快,快!”


    “怎麽了?”李青峰見村長大清早跑來,有些意外。


    見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以為是唐彩鳳出了什麽事,快步上前道:“出什麽事了?”


    唐義新扶著李青峰的胳膊,咽了咽口水,說道:


    “打你電話又不接!你快去唐宅民家,他奶奶不行了,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你快去!”


    “什麽?”李青峰大叫一聲,拔腿就往村子裏跑。


    跑出幾步又掉頭回來,立馬衝進屋去,一把撈起還在睡覺的子瑜,再度往村子的裏趕。


    子衡跟在後麵,瞬間就忘記了野雞的事。


    雖然他聽不懂大人的話是什麽意思。


    但是,隱隱約約間能感覺到,一定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唐義新深吸兩口氣,也跟了上來。


    到了唐宅民家裏,李青峰順著哭聲,直接來到王菊芬的房間門口。


    房間狹窄,堆滿了雜物。


    一個燈泡從樓板中間垂吊下來,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唐宅民此時正跪在床前哭泣,聽到聲音,猛地回頭。


    他的一雙眼睛,早已腥紅熱辣。


    眼淚鼻涕交匯相溶,顯得極其狼狽。


    見來者是李青峰,立馬騰的站起身讓開位置。


    因為阿奶一直念叨著李青峰的名字。


    李青峰抱著子瑜,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雙目定定的看著那幅了無生機的軀殼,隻覺得雙腳跟灌了鉛似的沉重。


    王菊芬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嘴唇微微張開。


    她身上蓋著一床薄薄的棉被。


    被套上縫縫補補,一眼能看到正麵有十來個大小不一的補丁。


    腐朽的氣息,仿若這房間內的昏暗,將人籠罩,使人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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