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村眾人氣得麵紅耳赤。


    “什麽叫偷水?”唐宅民怒道,“水渠是國家修的,不是你們白木村修的。”


    “這大河也是天然形成的,不是你們白木村造出來的。”


    “什麽叫我們偷水?”


    “我們從前不想跟你們計較那麽多,所以才晚上來放水。”


    “難道你們還真以為這水都是你們白木村的嗎?”


    白木村的人道:“就算不是我們白木村的水,那也是先過我們的水田才到你們下麵的水田。”


    “沒錯,往年我們都這樣放水,什麽問題也沒有,今年憑什麽就不行了?你們憑什麽要堵我們的入水口?”


    “就是,我們村一直都是這樣放水的,沒有道理說一點水不進我們田裏,全往你們下邊田流去的道理。”


    白木村的人意思很明顯。


    下方的田要水他們管不著,但是,這個前提是,不能堵住他們的入水口,不能觸碰他們的利益。


    綠水村的人也怒了:“往年是什麽天氣?今年又是什麽天氣?”


    “今年天幹成這樣,不把你們的入水口堵上,水哪裏流得到下麵來?”


    “我們又不是要一直堵住你們的入水口不給水,等我們的田灌滿了水,再給你們把入水口扒開不就行了嗎?這都不給,你們還是人嗎?”


    爛棍嗬嗬冷笑幾聲,說道:“天幹不幹的,關我們什麽事?”


    “難道是我們讓老天爺不下雨的嗎?”


    “你們有本事就讓老天爺下雨,總之一句話,誰要是敢堵我家的入水口,別怪我不講情麵!”


    唐義新深吸一口氣,麵色卻仍舊發白:


    “國家修建水渠,本就是為了方便所有人用水。”


    “如果還是像以前一樣,要為了這點水殫精竭慮甚至動手打架,那還修這條水渠幹什麽?”


    “沒錯。”其他綠水村村民也道,“國家花這麽多錢修水渠,本來就是為了造福咱們農民。”


    “結果你們這些人自私自利,居然要獨占所有水。簡直不是人!”


    “特麽的,就沒見過像你們這麽不要臉的人!”


    “呸,你們這些王八蛋真不要臉!”


    好幾人附和著朝白木村的村民吐口水。


    雙方的怒氣值在這一瞬間又爆發了。


    尤其是綠水村的村民簡直就跟暴走的野獸一樣。


    口水噴得跟噴泉似的。


    髒話也不停的往外冒。


    有個別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婦人,罵著罵著就紅了眼睛,眼淚都掉下來了。


    “你們這些王八蛋,不要臉。嗚嗚嗚,我家的田要是沒糧食了,我就跟你們拚了!”


    辛辛苦苦種下的糧食,眼看著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收成了,可眼下卻要眼睜睜看著它們被曬死。


    怎麽能不讓人傷心落淚。


    對於地地道道的農民而言,地裏的糧食就是一家人的命根子。


    沒了糧食,那日子還怎麽過?


    雖然能從其他地方掙錢,可是,這糧食都是他們辛辛苦苦種下的。


    是種了一年又一年的。


    憑什麽要讓他們吃這個大虧,犧牲自己的口糧來成全別人的豐收?


    憤怒。


    不甘。


    屈辱。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綠水村的好些人都聲音哽咽了。


    天大地大,糧食最大。


    不種田地,不收糧食的農民,還算什麽農民?


    他們繼續罵道:“你們才是狗娘養的。”


    “你們這些喪天良的狗東西。”


    “你們這些王八蛋,不要臉。”


    李青峰懷裏的小丫頭原先是被這忽然爆發的場麵給嚇了一跳。


    然後就看得一愣一愣的。


    看了一會兒後,好似摸到了什麽門路似的。


    忽然就繃直了身體,有模有樣的學著那些麵熟的伯伯嬸嬸們朝著另一波人喊道:


    “呸,旺八蛋蛋!”


    “狗狗養的。”


    “三天兩天!”


    “果凍凍!”


    “沒有臉!”


    奶呼呼的叫罵聲並不大。


    可她樣子卻學得惟妙惟肖。


    也雙手叉腰。


    還把五官努力擠在一處。


    看起來可凶了。


    奶凶奶凶的。


    李青峰下意識的抬手捂住了小丫頭的嘴巴。


    皺著眉憋著笑,小聲道:“寶寶,不許說髒話。”


    小丫頭不甘,在爸爸的掌心裏噗噗的吐著口水繼續罵。


    見村民們又揮起拳頭準備去打架。


    她也捏著白白胖胖的小肉拳拳在空中一陣亂舞。


    因為太用力,還差點從爸爸的懷裏掙脫下來。


    李青峰一陣心驚膽戰。


    趕緊抓著小家夥的胳膊往懷裏帶。


    眼看著兩幫人又準備大打出手,他再度喝止:


    “夠了!”


    “都停下!”


    他的話比唐義新管用。


    此次兩村村民幹架,隻有唐義新這個幹部來了。


    白木村的幹部並沒有露麵。


    估摸著是吃準了自己村子的人不會吃虧,所以才懶得來‘主持公道’。


    李青峰喝止兩方人馬後,問道:


    “你們要怎樣才肯讓我們村的人把水堵下來?”


    這話是問白木村村民的。


    爛棍哼笑道:“沒有說不給你們水。”


    “按照規矩,你們都是晚上來灌水。”


    “隻要你們晚上再來,我們全當看不見。”


    “規矩?”李青峰氣笑了,“誰定的規矩?”


    “誰規定我們綠水村隻有晚上才可以灌水?”


    “曆來都是這樣,你們村的人一直都是晚上來灌水,白天就輪到我們白木村灌,這是大家默認了幾十年的規矩!”


    爛棍聲音很大,底氣很足。


    因為在過去的幾十年裏,綠水村的人從來都不敢大白天來灌水。


    他們一旦敢白天來灌水,必定會引發各種口角甚至動起手來。


    所以為了退一步海闊天空,綠水村幾十年來都是天黑了才來灌水。


    他們在自家田邊守到半夜十二點,確定自家的田得到了灌溉,且不會有人堵水之後,才敢回村去睡覺。


    幾十年來都是這樣,今後自然也必須是這樣。


    這看似隻是水的問題,但其實更是兩個村子的‘地位’之爭。


    白木村就是要必須踩著綠水村!


    這是爛棍等人的想法。


    而如今,被壓迫了幾十年的綠水村村民卻不想被踩了。


    他們想站起來。


    李青峰看著爛棍笑道:“嗬嗬,看來,你是鐵了心要撕破臉了。”


    爛棍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我可沒有,反正我說了,隻要你們不白天來堵水,一切就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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