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樓門口,楊綿純雙手交叉在一起,抻著脖子往厲元朗這邊看,顯然是有意等他。


    對於楊綿純這種人,厲元朗嗤之以鼻,真不想搭理他,怎奈楊綿純屬於一張紙畫個鼻子,好大個的臉。


    所有褶都堆到眼袋附近,哈巴狗一樣屁顛湊到厲元朗跟前,十分低媚跟厲元朗說話,完全一副商量口氣。“元朗,我一早就覺得,耿雲峰對你停職處理是錯誤的,是大錯特錯,暗地裏為你鳴不平。”


    “那我應該謝謝你了。”和對待別人不同,厲元朗板著麵孔,臉上一絲笑意沒有。


    “還有哇,蘇婉芳是個有能力有水平的好同誌,應該盡快轉正,另外我還想提拔她當政工股副股長。”


    看見沒,這就是楊綿純的可取之處,審時度勢,轉變極快。自己的後台耿雲峰倒了,而厲元朗和金勝關係交好,眼見著此消彼長,不和厲元朗搞好關係,今後準沒他好果子吃。


    “提拔誰給誰轉正,那是你楊局長的權利,我一個停職的小小副局長無權幹涉也無權過問,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一下楊局長,欺負女人,尤其是一個剛上班的小女生,那不叫能耐。”


    “是、是。”楊綿純點頭如搗蒜,一臉媚笑道:“我一定虛心接受元朗的建議,元朗晚上若有空的話,我想請你出來坐坐……”


    “對不起,我沒時間。”厲元朗也沒客氣,從楊綿純眼前大步穿過,一點麵子也沒給他。對付這種小人,就應該這樣!


    才走沒多遠,手機響了,是水婷月打來的,第一句話就是調侃他:“怎麽樣,厲大局長,聽到這個結果,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一聽就知道,水婷月說的是方文雅調來甘平任宣傳部長的事。厲元朗半開玩笑說:“老實坦白交代,是不是你的主意派她來監視我的。她家裏還有個需要喂飯的嬰兒,你就這麽忍心讓他們母子分開?”


    “切,別高抬自己了,我又不是你老婆,沒這個權利也沒這個義務。”


    “不是可以嚐試著是嘛……哈哈!”厲元朗一語雙關的玩味笑道。


    “一邊去,我才不幹呢。”水婷月心口不一的說,不過還是道出實際緣由,方文雅是主動找她提出要去基層鍛煉的。


    方文雅在省團委幹了幾年科長,能力和資曆都有了,早應該提到副處。隻可惜省團委名額已滿,就想著另辟蹊徑,下基層待幾年,不僅解決了副處級,還有個基層工作的履曆,對將來提升很有幫助。


    正好這次甘平縣人事調動,宣傳部長一職有空缺,水婷月就和她爸提了提,方文雅各方麵條件都夠,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兒了。反正甘平縣離省城也不遠,使勁開車,一個小時就到家了,不耽誤她兒子吃飯。上次厲元朗不就是一個小時趕到省城的麽。


    “原來是這麽回事,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有公報私心的嫌疑……”


    “是又怎麽樣?”水婷月又拿出愛使小性子的習慣說:“要不是我爸在廣南當書記,為了避嫌,說不定這次我就去甘平縣了。”


    厲元朗打趣道:“你可是處級幹部,是來當縣長還是當書記?宣傳部長可是副處級啊。”


    “我才不管那些,為了你就是當個小科員我也樂意。”忽覺自己說漏了嘴,水婷月趕忙掩飾道:“不跟你說了,我這還忙著呢,掛了。”


    厲元朗喜不自勝。水婷月現在對他的情感表露越發明顯了。也難怪,他倆曾是戀人,有感情基礎,加之厲元朗救了水慶章一命,事事為她和她的家人著想,深受她爸的賞識。


    即便她媽媽穀紅岩還對厲元朗頗有微詞,厲元朗也表現出隱忍的心態,不計前嫌,不予計較。這樣有情有義的男人,值得托付終生。


    還有關鍵一點,水婷月都三十二歲了,若再不嫁人,會招致許多閑話,尤其在官場上,沒有成家的人難堪大用,這個約定俗成的做法萬難改變。


    一個對家庭都不敢負責的人,還指望他對誰負責。


    厲元朗把手機揣進衣兜裏,正打算去停車場回家,他尚在停職期間,不會去縣委食堂混飯吃,泡碗方便麵成了他最近常吃的主食。


    “厲元朗同誌,請等一等。”這一聲召喚,來自於縣委辦公室主任於鶴堂。


    他和因公殉職的原縣委書記關係牢靠,書記死了,他的後台也沒了。而新任書記方玉坤又是個強勢的人,誰都喜歡用自己的人,他這個縣委辦主任還能幹多久,心裏一直沒底。


    忐忑不安中,方玉坤讓他通知厲元朗來縣委招待所參加午宴,於鶴堂當時就很震驚。昨天接到市委組織部長恒士湛秘書打來的電話,直接點名厲元朗出席今天的全縣幹部大會。現在又是新書記讓厲元朗來吃飯,這個飯局參與者可都是處級以上幹部,他一個副科級,還是停職的副科級,為何得到如此青睞?


    一想到自己地位不穩,於鶴堂就把厲元朗當成了潛在的對手,話沒說全,隻告訴厲元朗去縣委招待所吃飯,至於是方玉坤叫去的,一概沒講。


    厲元朗很是意外,考慮目前身份,他步行到縣委招待所。


    招待所名義上很普通,內在的名堂卻很大,說白了,豪華程度一點也遜於五星級的金鼎大酒店。


    踩著鬆軟的地毯,走進招待所餐廳最大的一間包房裏,厲元朗看到一共擺了兩張大圓桌,中間用屏風隔開。


    外麵桌子坐的都是領導們的司機秘書還有縣委辦科室的頭頭,裏麵才是市縣領導的位置。厲元朗低著頭,挑背靠門口的那個位子坐下。


    吃飯是有講究的,正對門口的是主位,而背靠門口的則是最末一位,都是身份最低的人才坐的。厲元朗之所以坐這裏,自我感覺有點名不正言不順,有蹭飯的嫌疑。


    他剛坐下,縣委辦文秘組組長鄒紹來一眼發現,一皺眉頭說:“厲副局長,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是縣委領導招待恒部長的午宴,你要是饞酒的話,和劉經理打聲招呼,掛在我們文秘組的 賬上,在外麵隨便找個地方過癮就是了。”


    聽得出來,鄒紹來對厲元朗是有成見的。當初厲元朗在縣委辦任秘書時,鄒紹來就嫉妒厲元朗的才華和受重用,感覺是擋了他升遷的路子。


    這些年他鬱鬱不得誌,縣委書記換了幾茬,他這個文秘組長一直原地不動。好不容易方玉坤上任,他和方玉坤早前認識,又請於鶴堂幫忙推薦,覺得擔任方玉坤秘書這事十拿九穩了。


    一把手的秘書,那就是書記的代言人,能當半個家,最重要的是,提升速度非常快。他現在還隻是股級幹部,說不定用不了兩三年,就會像厲元朗當初那樣,弄個副科甚至正科,想想都覺得興奮。


    麵對鄒紹來近乎逐客令的攆他,厲元朗沒有大動肝火,而是淡淡回擊道:“是於主任叫我來的,鄒組長要是有疑問可以問問於主任。”


    這把軟刀子拋出去,把鄒紹來噎得差點打嗝,索性瞪了厲元朗一眼,還說著風涼話:“有些人啊沒有自知之明,都給停職了還自以為不錯,我看呐,下一步就得降職使用了。”


    厲元朗嗬嗬一笑,反唇相譏道:“我隻知道組織部長是王祖民同誌,倒不知道什麽時候鄒組長能當組織部的家了,幹部升降問題,鄒組長有權做決定。”


    “你……”鄒紹來氣得臉成豬肝色,正要發威,就聽到包房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和說話聲。


    恒士湛在方玉坤和金勝陪同下,大步走進包房。恒士湛晚來幾分鍾,是因為他找耿雲峰代表組織談話,正式提出耿雲峰任市檔案局局長的事宜。


    耿雲峰不接受也得接受,無從選擇。整個人一點沒有了精氣神,就連中午的這場宴會都沒參加,一個送行的人也沒有,孤零零離開甘平縣,去市檔案局報到。


    包房裏最外這一桌見到市縣領導進來,都起立鼓掌歡迎。恒士湛一米八的個頭,長得很瘦,戴一副黑框眼鏡,很有專家學者風度。


    他雙手合十,笑容滿麵和大家打著招呼,而後往屏風另一頭走去,忽然間想起什麽,猛一回頭直視厲元朗,好奇的說:“元朗同誌,你也在啊,很好很好,一會兒可得陪我這個老頭子喝兩杯,我還有話對你說呢。”


    眾人皆驚。恒部長對厲元朗如此偏愛意味什麽,傻子也猜得出來。鄒紹來更是驚呆住了,而更令他驚呆的還在後麵,縣委書記方玉坤竟然緊緊握住厲元朗的手,笑說:“元朗,我上任之前,水書記可是親口和我說起,你是能喝酒的,一會兒可要幫我陪好恒部長,不醉不歸啊。”


    然後又看了看這桌人,笑臉立刻轉陰,自語道:“怎麽回事?怎麽把元朗同誌安排到這一桌?”並大喊於鶴堂,當著眾人麵質問他怎麽辦事的。


    於鶴堂被弄了個大紅臉,不住點頭承認是他一時疏忽,趕緊親自來邀請厲元朗去裏麵那一桌就餐。


    金勝則笑而不語,拍了拍厲元朗肩膀,盡在不言中。


    這一幕,把個鄒紹來都給看傻眼了,恒士湛對厲元朗的親近態度,還有方玉坤的讚賞有加,別看金勝沒說什麽,可他拍著厲元朗的肩膀已經說明一切,二人關係極深。


    市委領導、縣委領導都對厲元朗這麽好,那他剛才對厲元朗又譏又諷的,太不識時務了。


    我的媽呀,一想到這,鄒紹來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響起蜂鳴聲,眼前一黑,癱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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