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後,厲元朗走在前麵,黎子輝手捧鮮花跟在身後。


    單元門關著,卻沒上鎖,一拽就能拽開。


    厲元朗緩步走上台階,目的地是六樓的六零一。


    站在門口,稍作深呼吸,這才摁響門鈴。


    好一會兒,門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


    一身黑衣黑褲,雙眼紅腫,神情哀傷。


    瞅了瞅厲元朗,沒有說話,轉身走向裏麵。


    黎子輝一腦袋問號。


    大晚上的,厲書記前往一位年輕女孩家裏,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厲元朗輕輕歎了一口氣,緩步走進來,脫掉皮鞋換上拖鞋。


    此時此景,留給黎子輝一個艱難選擇題。


    進還是不進?


    他快速分析著。


    按說,厲書記不說原因,漏夜麵見一名年輕女孩,屬於他的隱私,黎子輝應該回避。


    可他覺得,厲書記讓他跟來,就是不想給人單獨相處的錯覺,留下詬病。


    何況,他仍然手捧鮮花,厲書記並沒要去,足以說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因而,黎子輝跟著換上拖鞋,走進房子裏。


    一進來,赫然看到客廳的博古架上,擺放著一張黑白照片,底下有水果和香爐。


    而照片上的人正是方炎。


    他明白了,那個女孩應該是方炎女朋友,市電視台的記者。


    直到這時,厲元朗才從黎子輝手中接過鮮花,擺放在方炎遺像前。


    點燃三炷香,衝著遺像拜了拜。


    表情肅穆,一句話沒說,可眼睛裏已然閃爍出晶瑩。


    黎子輝緊隨其後,同樣拜了方炎遺像。


    站在一旁的喬小麗見狀,忍不住“撲哧”一聲掩麵而泣,跑到沙發那兒坐下,放聲痛哭。


    黎子輝明白,知趣的悄悄走出去,隨手關上房門,站在門口,當起了門神。


    喬小麗哭得撕心裂肺,厲元朗同樣感同身受。


    坐在她對麵,極力掩飾住內心傷感,勸慰道:“人死不能複生,你要想開點,方炎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整天以淚洗麵,哭壞了身體。”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製不住。”喬小麗哽咽道:“他被抓走前一天,我們還計劃盡快把結婚證領了,反正家裏人都同意,可是誰承想……那竟然是我們相見的最後一麵。”


    “對不起!”厲元朗心情沉痛的說:“是我把方炎牽連進來,本想讓他在省城躲避一段時間,免受受人陷害。可事與願違,沒想到有人會對我們下毒手。”


    “全是我的錯,失去方炎,我也很難受……”


    厲元朗追悔莫及,堂堂七尺男兒,一市的書記,即便控製住感情,卻控製不住眼淚。


    他低著頭,摁住雙眼,盡量不讓眼淚流淌不斷。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厲元朗除了思念方炎,還有深深的自責。


    方炎中彈那一幕,始終縈繞在他眼前,揮之不去。


    每天晚上睡覺,隻要一閉眼,全是這一情景。


    “厲書記,您擦一擦。”喬小麗遞給厲元朗一張濕巾,苦澀說:“您是來勸我的,反倒讓您哭得稀裏嘩啦。”


    厲元朗痛苦的搖了搖頭,擦幹眼角說:“我們不談這個了,說點別的。喬記者,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喬小麗苦笑說:“明天參加完方炎追悼會,我把他的骨灰帶回德平,安葬在他的家鄉。”


    “你呢?”厲元朗又問。


    喬小麗幽怨的歎息道:“我到藍橋,是奔方炎來的。他不在了,我留下沒有意義,這是我的傷心之地,或許我這輩子永遠不會再來。”


    厲元朗理解喬小麗的心情,沒有挽留,心裏卻有了另外打算。


    這時,喬小麗突然一陣幹嘔,捂嘴旋風般衝向衛生間。


    看到這一反常舉動,厲元朗頓時驚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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