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震想要跟父親聊聊付國安,覺得酒後能吐真言,便主動給父親倒酒。


    喝了兩杯之後,蔣征同主動問道:“今天一中午都心不在焉的,有什麽心事啊?”


    心事是很多,但是,現在最想知道的是父親跟付國安的關係。


    “也不是什麽心事,就是好奇。”蔣震說著,轉頭指著牆上的照片框說:“我剛才看到上麵有個人,那人好像是付國安。”


    蔣征同順著看向照片框,笑著說:“嗯,是他,官做得挺大呢。”


    “您…沒聯係過他?”蔣震問。


    “沒有……”蔣征同微笑著搖了搖頭,順勢端起酒杯兀自嚐了一口。


    可放下酒杯的時候,臉上的笑卻不見了。眉頭也鎖了起來。


    “為什麽不找找他?他一句話能給你解決很多問題啊。”蔣震說。


    “我知道……我知道他能給我解決很多很多的問題。如果他出麵,我不會賣破爛,也不會這麽落魄。當初,你媽走丟的時候,他都幹到副縣長了。就在咱鄰縣。可我仍舊沒有找他幫忙。”


    蔣征同說著,抬頭看向蔣震那疑惑的臉,繼續道:


    “我不找他,他卻一直在找我。我知道他在找我,便讓你叔給我另外一個戰友發了個假訃告,說我死了。為了讓他死心,這三十多年我一個戰友都沒再聯係。”


    “為啥?”蔣震更是不解。


    父親拍了拍自己殘疾的腿,笑著說:“這份情,太重了啊……我跟他是戰友、是兄弟,我不能讓我他背著這麽重的負擔活著啊。”


    “您的傷,是因為他?”蔣震問。


    “他們說是因為他,我卻隻覺得這是我這個班長應付的責任。當時我幹班長帶著他,他是領導的孩子,全班沒一個兵待見他,都覺得他是個白嫩嫩的富家子弟,上不了戰場……


    “可在我眼裏,都是兵。我手把手教他,陪著他練,直到把他磨得褪了三層皮後,才讓他得到其他戰友的認同。再後來,他父親讓他轉文職,說升得快,可他不去,非跟著我再磨練磨練……


    “那時候南雲省的邊境線很多騷亂,很多大大小小的衝突根本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這兵訓練好了就得上戰場,他父親連續好幾個電話打過來,都被他給否了。然後,一天夜裏,我們接到個特殊任務緊急出動……


    “那晚我們排長帶隊,四個班的兵力出發,讓我們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動用了重火力。關鍵時刻,才能瞧出一個人的品性,付國安是把好手,一點兒都不慫。但是,戰場上風雲突變的事情很多,帶兵打仗可不是靠著蠻勁兒,他還是太年輕,骨子裏還有官二代的那些東西,總覺得自己能耐比別人強,關鍵時刻還想表現一下。


    “結果,在敵人一陣攻擊之後,他快速出擊,想去立功!那時候從黑夜打到清晨,我們累,對方也累,我看到前麵一個原本躺下的敵人突然翻過身來,手裏還攥著顆炸彈,就知道要出事。可付國安立功心切,光盯著那逃跑的人追。現在電視劇裏經常演那些槍林彈雨裏用嘴巴喊的情景,可真正到了戰場上,耳朵都快被炸聾了,四處還都是密集的槍炮聲,根本啥都聽不見,我隻能最快速度衝上去。就在我撲倒他的時候,旁邊的炸彈也響了。”


    蔣震聽後,便覺得腦海中上演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甚至,還能看到付國安那感激的眼神,和發現父親炸斷腿時那自責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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