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主任,你好,我是縣供銷社的劉宏德。”一早,一個胖得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的男子就來到了葉明昊的麵前,點頭哈腰道。


    葉明昊輕皺了一下眉頭,道:“劉主任好,有事麽?”


    其他人要來匯報工作,都是提前打電話預約,他這個靠邊站的人,居然一早就直接跑來了,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劉宏德點頭哈腰,臉上帶著諂媚笑容道:“我想給縣長匯報一下工作,不知道……”


    葉明昊問:“很急很重要麽?”


    “也不是很急。”


    “不是很急的話,我建議劉主任先給分管黎縣長匯報。等會縣長有事要出去,沒時間。”


    “哦,好,好的。”劉宏德額頭上滲出一絲汗水,上前兩步,將一個信封塞在桌上的文件中間,動作極為嫻熟。


    葉明昊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劉主任,你這是幹什麽?”


    “一點小意思,恭喜葉主任高升,上次葉主任母親的事……”


    葉明昊冷冷地打斷他:“要麽你自己拿回去,要麽我交紀委。”


    “這……”劉宏德臉漲得通紅,手伸在半空中,顯得很尷尬。


    “好,我給紀委打電話。”葉明昊直接拿起了電話。


    劉宏德迅速將信封取出來,塞到褲子口袋裏,臉上笑容比哭還難看:“葉主任,我也沒別的意思。”


    葉明昊淡淡地道:“劉主任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沒什麽事的話,劉主任請回吧。”


    “打擾了,實在抱歉。”劉宏德麵紅耳赤,走到過道上,拿出紙巾擦額頭上的汗水,心中羞憤不已,他想不到葉明昊這麽不給麵子。


    看來上次葉明昊母親的工作沒調動,讓他記恨在心了。


    “剛剛誰呀?”葉明昊進去給範明博倒水時,他隨口問道。


    葉明昊實話實說:“是供銷社的劉宏德主任,說要給您匯報工作,居然還要給我塞紅包。”


    範明博一下子就笑了,“這劉宏德一天正事不幹,就搞歪門邪道,說起供銷社,我看都是一班蛀蟲。”


    葉明昊道:“典型的人浮於事,我媽在裏麵上班,聽說都要被搞垮了。所以我媽準備過段時間辭職,跟人合夥開個超市。”


    範明博道:“超市不錯,不愁銷售。供銷社讓人查一查?”


    葉明昊道:“估計查不出個所以然,早日改製為好,聽說市裏麵要出台加快推進虧損國有公司改製重整的文件。”


    範明博點頭道:“這倒是一條路,下來好好規劃一下。對了,田竹園的試點,我跟喬書記商量了一下,他認為要加快推進,免得改天丁書記來個回頭看。你的方案我看了一下,十分完善,早點以正式公文下發,下來你費心推一下這個事情。”


    葉明昊道:“好的,縣長,我建議等文件下發,召集相關部門開一次會,讓大家重視起來。”


    範明博對葉明昊的建議表示認同,雖然有人開玩笑說政府的會多,但是有些事情不開會,還真不能引起重視。


    處理完手頭的文件,範明博起身道:“走,去公安局。”


    這是葉明昊提前規劃的調研行程,配合督查室的專項督察工作,釋放出明顯的信號。


    縣公安局大樓是辦事大廳,辦事的群眾人來人往。


    葉明昊跟著範明博走進大廳,頓時感覺一股熱浪,不少人一邊排隊,一邊拿著扇子不停地扇風。


    前麵一旁辦事窗口,裏麵倒是開了空調,辦事的民警慢條斯理地處理事情,顯得悠然自得。


    範明博查看了一下,整個大廳也沒有開水、紙杯,甚至連等候的椅子都不夠,有不少人席地而坐,完全一副菜市場的樣子。


    “窺一斑而見全豹,公安局的服務意識嚴重缺失!”範明博氣憤地道。


    這時前麵排隊的隊伍一陣喧鬧,有人迅速圍了過去。


    兩人走近一問,才知道是排隊的人有人暈倒了。


    葉明昊注意到,辦事窗口的櫃台大約一米高,上麵是玻璃,玻璃上麵留了一個二十厘米寬的正方形孔洞,用來對話、遞送資料。


    櫃台前倒是擺了一把椅子,不過也是擺設。椅子太矮,人坐上去,下班正好磕在櫃台上,無法對話。


    這樣一來,辦事的人,就隻能站在窗口前,斜著身子側彎脖子,對著孔洞說話,十分難受。


    眼看暈倒的人沒人管,圍觀的人都怕惹上麻煩,葉明昊擠進去,大聲道:“大家讓一下,保持空氣流通。”然後用力地掐對方的人中。


    “哎呀——”一聲大叫,暈倒的中年男子醒了過來,在葉明昊的攙扶下,緩緩地坐了起來。


    旁邊有人遞過來一瓶礦泉水,葉明昊打開後遞給他。


    “謝謝小兄弟。”中年男子接過水,咕嘟嘟地灌了大半瓶,擦著嘴邊的水漬,一臉苦笑:“丟人呀。”


    葉明昊安慰道:“人沒事就好,這麽熱,多喝水。”


    中年男子道:“我帶了一瓶水的,喝完了,誰知道辦個通行證等這麽久,這裏又熱……”


    “喂,還辦不辦事啊,都堵在這裏幹什麽?”一聲不耐煩的暴喝傳來,一個身形高大壯碩的警察走到大廳裏,一臉嫌棄,雙手揮舞著,像是趕鴨子一樣。


    圍觀的人紛紛散開,見狀,那警察滿意地邁著八字步走出了大廳。


    葉明昊掃了一眼,前麵的一排櫃台,發現辦事的人都是費力地弓著身,大聲地跟裏麵的工作人員說話。


    而對於剛剛暈倒的人,裏麵的辦事人員卻是無動於衷,居然還拿出了一袋瓜子吃起來,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把你們魯局長叫來。”葉明昊上前,翹著玻璃大聲道。


    “幹什麽,玻璃敲壞了你陪不起。”裏麵的中年婦女氣憤道。


    “叫你們魯高遜局長下來。”葉明昊再次道。


    “誰?你說誰?”那中年婦女以為自己聽錯了,滿臉譏諷,“你以為你是誰呀?”


    葉明昊沉聲道:“我記住你的警號了,我是縣政府辦的副主任葉明昊,你現在給魯局長打電話,就說縣長在這裏等他。”


    “你,副主任?騙鬼吧,小子,這是公安局,再胡攪蠻纏,我讓人把你抓起來。”


    葉明昊氣壞了,這真是秀才遇見兵啊。


    範明博也氣得臉色發青,道:“明昊,你給魯高遜打電話,讓他馬上到大廳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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