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車。


    木兮枝忙朝後彎身,雙手撐地一翻,躲過鬼車。


    妖魔錄中對鬼車有記載,它以食人魂魄為生,十脖九首,因有一部分外貌似鳥,又被稱為鬼鳥,據說所到之處將會有血光之災。


    琴川木家有長老設下的護山大陣,鬼鳥怎會在此隨意出沒?


    木兮枝來不及想太多,雙手合十,木鐲自腕間出,懸置半空,化而為藤,褐色藤蔓快速生成一丈長,纏繞住還想再襲來的鬼鳥。


    鬼鳥瘋狂扇動翅膀,意圖掙脫越束越緊的藤蔓,木兮枝默念口訣,藤蔓堅定不移地收緊。


    她修為雖不高,但對付隻鬼鳥還是綽綽有餘的。


    鬼鳥漸漸不動了。


    藤蔓完全綁縛住鬼鳥的翅膀,十脖九首也被束起,可憐兮兮地擠到一堆。木兮枝湊過去看,鬼鳥發出軋軋軋的嘶啞叫聲。


    她戳了戳鬼鳥。


    鬼鳥張大嘴巴就想啄向木兮枝,她上手捏住其中一隻鳥嘴,其他八隻鳥嘴轉眼被細藤蔓死死困住,張不開。鬼鳥:“……”


    木兮枝第一次見這玩意兒,琴川敲鼓是因為鬼鳥?沒必要吧。她又好奇地數了數鬼鳥的脖子和腦袋,還真是十根脖子,九個頭。


    有一根脖子沒腦袋的。


    餘光內有紅色衣擺晃過,木兮枝抬首看去。祝玄知倚坐在煙雨閣屋頂上,一臉波瀾不驚,緋衣幹幹淨淨,沒有受傷的痕跡。


    木兮枝鬆開鬼鳥:“你什麽時候上的屋頂……”又指了指地上那灘血,“這不是你的吧?”


    “不是。是鬼鳥的。”祝玄知好整以暇地從屋頂下來。


    “你傷了它?”


    祝玄知下來後,幾步走到了被藤蔓禁錮著的鬼鳥麵前:“它要殺我,我還不能傷它了?”


    木兮枝這才發現鬼鳥的腳有利刃割過的傷口,皮肉外翻著,染紅周圍的羽毛,深入骨,現在還流血,一看便知動手之人有多狠。


    難怪她分明沒怎麽傷鬼鳥,它卻叫得那麽痛苦。


    她嘶了一聲:“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活著就好,鬼鳥既想殺你,我管你是將它重傷,還是殺了,隨你樂意。”


    他抬眼:“你說什麽?”


    木兮枝攤手:“我說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句。”


    “你活著就好。”木兮枝索性把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次,“鬼鳥既想殺你,我管你是將它重傷,還是殺了,隨你樂意。”


    祝玄知用帕子拭去割過鬼鳥的刀子上的血:“你之所以會這麽想,還是因為我是祝令舟?”


    刀尖還殘存著血腥味。


    空氣中也有血腥味,木兮枝揮揮手,想散去身邊的血腥味。


    祝玄知沒看她。


    她繞著鬼鳥走一圈,一邊思索如何將它帶走,一邊回答道:“這倒不是,無論你是何人,在危急關頭,性命自然更重要。”


    忽然間,地動山搖,樹木簌簌,天色刹那暗下。放眼看去,原來是成群結隊的鬼鳥飛在半空中,遮擋了光線,使琴川陷入昏暗。


    木兮枝眼睛都大了。


    這麽多的鬼鳥?怪不得琴川會敲鼓來示意眾人。


    一隻鬼鳥傷害性不大,但若超過一定數量,威脅不亞於六階妖魔。


    天愈發暗沉,鬼鳥群俯衝而下,撞得種在煙雨閣的樹木亂顫。說時遲那時快,木兮枝拉起祝玄知的手就往外跑,不帶停的。


    每當她一碰上他的手,他就會說出這句話:“鬆手。”


    這次也不例外。


    木兮枝卻誤會了:“這隻手沒碰過鬼鳥,幹淨得很,我剛碰鬼鳥的是另一隻手,你放心。”


    她繼續拉著他跑向大殿。


    敲鼓聲起,琴川木家弟子都會齊聚在大殿,那裏目前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或許可以獲得有關鬼鳥為何傾巢而出的消息的地方。


    沒跑多久,木兮枝聽見祝玄知氣息微亂,他又叫她鬆手。木兮枝回頭看他:“你受傷了?”


    “不是。”


    “那你的手怎麽在抖?”她不認為他是怕那些在追他們的鬼鳥。


    祝玄知的氣息更加亂了,他們十指相扣時,他修長的手指插在木兮枝指間,肌膚摩擦相貼,時有痙攣之意:“你鬆開我便是。”


    木兮枝躊躇。


    以他此刻靈力紊亂不堪的狀態,她鬆手後,他極可能會被即將追上來的鬼鳥抓住。木兮枝反倒牽緊了:“你到底哪裏不舒服?”


    祝玄知不言語。


    木兮枝見祝玄知不再堅持要她鬆開他,健步如飛地奔至琴川大殿,路上也遇到了從其他方向飛來的鬼鳥,它們幾乎是團團圍住了琴川。


    絕不是偶然,是誰處心積慮將鬼鳥引來琴川?鬼鳥現,凶煞至,這是民間流傳甚廣的俗語。


    她暫無沒頭緒。


    *


    琴川大殿。


    敲鼓聲便是從此地傳出去,清一色穿著琴川木家弟子服的人立於殿前,有結界護住他們。


    木兮枝快步走進結界,祝玄知卻被擋在外麵。眼看著鬼鳥來了,她想也不想,立刻取下自己腰間的弟子牌,掛到他側腰上。


    在成千上萬隻鬼鳥撞向結界前,木兮枝順利地拉他進去了。


    她這才鬆開他的手。


    木兮枝壓低聲音問:“你身上有煞氣?”如若不然,琴川大殿的結界是不會阻止他進入的。


    而她給祝玄知戴上的弟子牌有淨化氣息的作用,大殿結界會自動識別來人是木家弟子,然後放行,否則他得破開結界方可入內。


    正常修士是不會沾染到煞氣的,所以木兮枝會問他。


    此事非同小可。


    修士身上有煞氣的原因不外乎是那兩個,一,曾與妖魔邪物長時間打交道,不是指斬妖除魔,而是同他們有交易;二,修煉了被五大家族歸為邪門歪道的禁術。


    無論是以上何種原因,修士的下場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輕則,被五大家族毀掉靈脈,從此淪為普通人,不得修煉;重則,被當作妖魔邪物,當眾誅殺。


    可想而知有多嚴重。


    木兮枝估摸著以“祝令舟”的體質,單純是毀靈脈也足以要他的命。


    但他死,她也會死。


    不行。


    木兮枝還沒活夠呢,就想平安無事等到結局,跟他解開性命關聯。


    不知道別人喜不喜歡把命交到別人手上,反正木兮枝不喜歡,既然有能解除他們性命關聯的機會,她便不會放棄。


    不管發生什麽事,“祝令舟”一定要給她活到結局。若非如此,木兮枝是請君自便,懶得關注別人要做什麽的。


    木兮枝在等他回複自己。


    祝玄知掐了下還在發麻的手,直到掌心滲出血珠,壓下那一縷容易令人沉淪的舒適:“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木兮枝揚了揚眉。


    她直勾勾看著他:“身上有煞氣可大可小,你是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還是裝不知道?”


    祝玄知反問:“你憑什麽斷定我身上有煞氣?”


    “琴川大殿的結界不會允許帶有煞氣的人和邪物入內,若是修士或普通百姓,結界會直接放行。”


    木兮枝解釋道。


    每個家族的結界陣法都有所不同,隻有自家弟子清楚一些細節。


    他是雲中火家的人,在此之前沒跟琴川有過任何來往,不知琴川結界暗含玄機,她也不介意解釋給他聽。


    說完,木兮枝還在看他,不想錯過他臉上的表情變換。


    祝玄知表情如常。


    他們跑進結界時,其他弟子的注意力被那些撞結界的鬼鳥吸引了去,很少有人注意到站在大殿角落中的他們。


    祝玄知眼睫微動,笑著平靜道:“原來如此,興許是此處的結界哪裏出了差錯,不然你現在也可以用靈力探我體內是否真的有煞氣。”


    “好。”


    她二話不說握住他手腕。


    屬於木兮枝的靈力順著相碰之處進入祝玄知體內,絲絲縷縷地探尋著他經脈,試著找出裏麵的煞氣。


    找不到。


    她想再找片刻,確認無誤。


    祝玄知的靈力一開始本能地排斥這股外來的靈力,後因木兮枝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過他腕間,他靈力刹那間被她進入,漸漸地與她的靈力纏繞到一起。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前所未有的興奮感沿著頸椎骨綻放,一陣一陣的,如波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刺激得經脈完全活絡激動起來。


    祝玄知沒再壓抑。


    下一刻,木兮枝難以置信地睜開眼,有些茫然的樣子。


    他剛剛居然吞吃了她的靈力。先是無聲無息地讓她進入他,探尋他靈脈。隨後他毫無征兆地包抄她,像覓食的野狼,逮住時機一口狠狠叼住,吞下她。


    在此過程中,兩道靈力碰撞著,最後屬於她的靈力永遠留在了他體內。


    木兮枝馬上抽身離去。


    她手撐在柱子上,呼吸不暢地喘了幾聲。


    祝玄知錯開眼。


    他長睫垂下,不動聲色地刻意控製著呼吸。他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地說:“抱歉啊,我有時無法很好地控製我的靈力。”


    吸收了她的靈力後,他發現自己的白發發梢隱隱有變回黑色的傾向。


    祝玄知悄然施法攔住。


    木兮枝沒看見。


    她靈力被祝玄知吞吃後,需要點時間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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