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寧捂住要炸開的頭。


    “我不知道!”


    曹繪蓮幫恩寧理了理微亂的長發,別在耳後,“也是,換成誰都不知道如何選擇。好端端的,怎麽就出這種事了!”


    “黎川爸爸也是的,當年都結婚了,算算時間,你親生父親死的時候,黎川都好幾歲了,他在外麵的女人也生了老大。”


    “他還殺你父親做什麽?以你母親的性格,會願意當情婦嗎?”


    “就算他離婚娶你母親,隻怕你母親也不會同意。他能得到什麽?泄憤嗎?也不對,是他當初對不起你母親,害死你父親,讓你們母子幾人無依無靠,他能得到什麽好處?”


    曹繪蓮搖搖頭,“這人的心思啊,最是難猜!尤其有錢人,風一陣雨一陣的!”


    池安切了一盤水果,端進來,放在床邊,坐在恩寧對麵。


    “寧寧,你打算離婚嗎?”


    恩寧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她不想離婚。


    可他們能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還和以前一樣嗎?


    日後的朝夕相處,她要如何麵對楚黎川?


    池安用小叉子,叉起一塊水果,遞到恩寧唇邊,“寧寧,不管你做出什麽選擇,哥哥都支持你。”


    “黎川對你是真的好,對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這兩天想了很多,上一代的恩怨不該累及你。母親在天之靈,她也希望你能幸福。”


    恩寧推開唇邊的水果,捂著臉,埋首在膝蓋上,一言不發。


    楚蔓可出院便來看望恩寧,和恩寧道歉,她不知道安俊是恩寧的哥哥。


    “難道你知道,那一刀就不會刺下去了嗎?”顧若妍將楚蔓可脫下來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顧若妍是和楚蔓可一起過來的。


    恩寧這幾天將自己悶在家裏,是顧若妍一直在醫院陪著楚蔓可。


    楚蔓可沒說話。


    她對安俊恨之入骨,欺騙她的感情,幾次三番差點害死她哥哥,還害得她父親至今昏迷不醒。


    即便知道安俊是恩寧的哥哥,那一刀也會刺下去。


    她現在最難過的是,恩寧和哥哥日後如何自處?


    她也終於明白,父親為何那麽不喜恩寧,不希望恩寧進楚的家門。


    原來,父親一早就知道恩寧的身世,知道他們做不了長久夫妻。


    楚蔓可苦笑一聲,“那一刀,是安俊自己沒有躲!估計他以為我不敢刺下去!他低估了我對他的恨。”


    顧若妍倒了一杯水,讓楚蔓可把藥吃了,“如果安俊反擊,你以為你能完好無損在這裏和我們說話?幸虧他對你手下留情!你以後不能再這麽魯莽!多危險知道嗎?”


    “萬一真出了人命,殺人可是犯法,你要坐牢的!”


    楚蔓可把藥吃了,感覺膠囊粘嗓子,又多喝了幾口水,“他差點害死我爸!殺了他,解決這個禍患,哪怕坐牢我也心甘情願!”


    “你真的想殺他?”顧若妍問。


    楚蔓可將頭偏向一旁,沒說話。


    “我該說你運氣不好,還是該說安俊命大?那一刀雖然深,流血很多,但沒傷到髒器,沒有性命之憂。”


    楚蔓可不理顧若妍,拽起床上的恩寧,“恩寧,你倒是說句話,給個說法!我哥這幾天不吃不喝,一直在你家門外守著,你想這樣一直僵持下去嗎?”


    恩寧推開楚蔓可的手,又重新躺回床上。


    她知道楚黎川這幾天一直在外麵。


    他有給她打電話,發消息,但她沒接電話,也沒回信息。


    她還沒有整理好心情,沒法麵對他。


    “有話當麵說清楚,這樣悶著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是,我承認,我爸做了對不起你父母的事,也對不起你們兄妹。可我哥沒做錯什麽啊!”


    “你就見他一麵吧!”


    恩寧現在不想見楚家人,包括楚蔓可。


    安俊說的話,一直在耳邊徘徊,驅之不散。


    楚蔓可那麽率真的一個人,可以為了父親報仇,以愛為餌,誘安俊露麵,給了他致命一刀。


    楚黎川呢?


    若她做了傷害他家人的事,是不是也會給她致命一刀?


    楚蔓可恨安俊,恨得理所當然,全然不顧及安俊刺殺楚連江的原因。


    安俊為了從未見過的母親可以做到如此,她同樣身為子女,如何心安理得和楚黎川繼續生活下去?


    楚蔓可又將恩寧從床上拽起來。


    顧若妍扶著恩寧,“還是見一麵吧。當麵說清楚!”


    她們給恩寧裹上外套。


    恩寧兩天沒吃東西,虛弱的很,也沒力氣,被倆人拉扯著出了門。


    楚黎川一直坐在車裏。


    不知吸了多少煙,車廂內都是濃鬱的嗆鼻煙味。


    楚黎川見恩寧來了,急忙打開車窗通風,散去煙味。


    又怕恩寧冷,關上車窗後,將暖風開到最大。


    車內隻有恩寧和楚黎川。


    相對無言,沉默良久。


    終還是楚黎川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我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我也沒想到你父親當年的車禍是我父親所為。我隻以為,他做過傷害你父母的事,沒想到這麽嚴重。”


    楚黎川的眼底都是血絲,眼瞼烏青,可見這兩天都沒睡。


    他看上去很疲憊,有些憔悴,也有些頹廢。


    足見這事,對他的打擊也很大。


    恩寧沒說話,低著頭,手指捏得泛白。


    楚黎川忽然一把將恩寧抱入懷中。


    緊緊的,任由恩寧掙紮,卻無法掙脫。


    恩寧實在沒有力氣了,隻能放棄掙紮,直挺挺地任由他抱著。


    “恩寧,對不起!我代替我父親,向你道歉!”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恨極了他!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骨肉離散!從小到大受盡苦楚,孤苦伶仃!”


    “我無法補償你曾經的二十幾年,也無法讓你的母親重新活過來。把你剩下的後半生交給我,我會用我的後半生補償你前半生所受的所有苦。”


    “給我留一次機會,不要離開我,好嗎?”


    楚黎川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祈求,讓恩寧心痛不已。


    她緩緩抬起手,想要抱住楚黎川,可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恩寧……”


    楚黎川更緊抱著恩寧,“我知道,上一代如果隻是恩怨情仇,我可以勸你放下,但這是一筆血債,我無顏勸你原諒。”


    “可是恩寧,過去的舊事已經無力回天,我們還有孩子,我們為他們想一想好不好?”


    “哪怕不是為了我,為了孩子們,也不要離開我。”


    鐵骨錚錚,霸如王者的楚黎川,何曾如此苦苦求人過。


    “恩寧,求你,答應我……我會傾我所有,補償你,對你好……”


    恩寧張了張嘴,艱難發出聲音。


    她的嗓音沙啞得已經聽不出來原聲。


    “你隻是因為愧疚,想補償我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在一起,還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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