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把目光投向中央高台,這是一座青石台,高九丈,寬五丈,暗含此地曾為人皇行宮的九五之意。本來是放置祭祀香爐的地方,今天被臨時征用作為會場。台麵很小,不過人也少啊,反倒顯得剛剛合適。南北兩麵各有一道階梯可登上,尤其正麵寬闊的很,足以容納十幾人並行,避免因為狹窄造成的五國君主登頂先後問題。


    抬頭看不到高台上麵的景象,也不知道太子到了沒。


    正在此時,上麵出現一個太監,俯身看著下麵拉長聲音道:“五國君請登台——”


    江凡隨著女帝沿著台階緩緩向上走去,很快,就來到高台上。


    如同意料之中,台上也就是一棟房子占地麵積,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小的頂級會場,簡直如同一場私人茶會場所。台麵很平整,陳設更簡單,尤其還不符合禮製。


    中央空地環形分列七套坐席,每套之間隔著也就五步距離,隻有正北麵被墊高一尺,一張軟榻坐北朝南,前麵擺放一條矮幾,這大概是太子的位置,他人還沒來,隻有一個太監站在太子桌案旁。這個設計很合理,完全避免了座次之爭。


    其他每一套都是矮幾蒲團,符合周朝正式場合跪坐的禮儀。每套有兩組,前麵一組應該是給國君的,左右側後方各一組,大抵是給那兩位隨行者的。桌案上麵放置一些簡單茶點,沒有侍女之類。


    江凡觀察一下,發現桌案上有銘牌,秦國在左手居中位置,令江凡意外,秦國上首那個位子居然是鳳家暗朝的,下首則為晉國。便也不說話,引領女帝走了過去。


    眾人分別入座之後,太監也沒讓大家等候,當即開口,有請暗朝監察。


    五國眾人都是神色一動,這個暗朝監察用的有點奇怪,雖然暗朝的確負有監察廟堂之責,但皇庭從未如此稱呼過。


    然而出來的人令大部分人更意外,居然是暗朝當代皇主,鳳辰。在他身後,則是尉獠和一個全身包裹灰布如同木乃伊似的家夥。


    鳳辰身披白底金邊大氅,神色冷傲,一言不發的走到自己位置前坐下。


    對於鳳辰的到來,五國君都很納悶,目光也紛紛投向這一席。


    江凡也瞄了他幾眼,從鳳辰表情上卻看不出任何東西。


    片刻,太監高聲呼喝:“皇太子殿下駕到——”


    隨即,就從正背麵那道階梯上出現了皇太子的身影。沒有這等場合該有的儀仗,不過打著一頂黃羅傘蓋,但卻身著朝服正裝。


    江凡打量了一下,便宜老爹氣色意外的好,麵色居然有點紅潤,而且顯得很有朝氣。


    皇太子麵帶微笑步行至坐席位置站定。而此時,五國君也已經紛紛站起來見禮,就連鳳辰也站起身微微頷首。不論怎麽說,明麵上大家共尊皇庭,而太子監國,代表人皇駕臨,這種禮節還不至於也沒必要缺失。


    隻不過,禮節也相當簡單,並非傳統意義上該有的。


    皇太子對此絲毫不介意,麵帶微笑,輕展雙臂:“諸位免禮入座。”


    重新入座,五國君也都沒人開口,顯然等著太子先說話。


    姬宗熠環顧四周,片刻之後,方才輕聲開口:“大周皇朝自太祖皇帝起,至今已九百八十度春秋,曆十八代人皇,鼎定四海八荒,創近千年之太平,安億萬之黎民,煌煌盛世,光澤宇內,文治武功冠絕千古,引四夷臣伏,得萬邦來朝。千載歲月,大周熱土曾湧現多少英雄豪傑,幾多忠臣良將,多少傳世佳話。少孤每每思之,感慨萬千呐……”


    他聲音不疾不徐,卻沉穩厚重,蘊含波瀾起伏,似有煌煌史意撲麵而來,竟調動起在場諸人之情緒,一時間,縱然是五國君王,麵上也都浮現出幾許異樣的神色,似緬懷,似感歎。


    太子提起麵前茶盞,飽含深情:“諸君,今日孤王以茶代酒,第一杯,敬我大周千年國祚。”


    這酒沒人會拒絕,畢竟大周雖然沒落,但畢竟是天下的大周,是五國曾經效忠稱臣的輝煌天朝。


    一盞茶畢,姬宗熠緩緩放下茶盞,麵帶無盡感慨。


    “千年以降,皇朝曆經風雨,卻始終屹立不倒,大浪淘沙,曆史更迭,魏、晉、秦、夏、楚脫穎而出,稱雄一方,為我大周鼎定天下,諸君貴為五國諸侯,便是我大周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有諸君在,陛下幸甚,大周幸甚。”


    他含笑提起一盞茶:“這第二盞,敬我大周柱石,請。”


    太子褒獎五國,語氣摯誠,盡管五國君內心皆有心思,卻也不得不禮節性響應。


    “敬陛下,敬太子。”


    唯獨鳳辰,目光淡漠,淺嚐輒止,更未出聲。


    太子微微一笑,居然自動手添上第三盞茶。


    “孤王奉陛下命臨朝監國已有年餘,說起來慚愧啊,因國事繁忙,竟尚未與我大周五國王爵聚上一聚,見一見我五方豪雄。孤有此心久矣,今日總算得償所願。這第三盞,孤特意再敬五位當世豪傑。”


    這就不能無動於衷了,五國君皆舉起茶盞:“敬太子”


    三站茶畢,姬宗熠環顧一周,忽然笑了:“嗬嗬……好了,諸位,過場走完,大家都放鬆下,今日沒別的意思,孤王隻是想見見諸君,與諸君飲茶漫談罷了,不必拘謹。”


    他忽然的放鬆隨意,讓眾人有點迷惑,一時間沒人說話。


    姬宗熠也不急,揮手讓太監退在一旁,自己斟茶。


    十幾個呼吸後,項臣第一個忍不住,直接輕哼一聲:“太子,項某是武人,習慣直來直去,今日到底所為何事還請直言。”


    江凡不由搖頭,項大哥果然還是最耐不住的一個。


    不過有他開頭,便有人跟上了,隻是沒想到說話的是一貫謙遜謹慎的夏王薑陳。


    “今日得太子殿下召見,小王不勝榮幸,唯不知皇庭有何要事如此突然召集五國,但有所需,還請太子殿下吩咐便是。”


    薑陳依舊以大周臣子自居,舉手投足一言一行也做足了禮數,恭敬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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