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關最臭名昭著的潑皮,薛四。


    李桃歌今非昔比,當然不會再懼怕這條毒蟲,隻是見他披了層軟甲,腰間跨有寧刀,不免好奇問道:“你來做什麽?”


    薛四咧嘴笑道:“大早起來到城頭,又不是饞西北風,當然是守城。”


    “守城?”


    李桃歌好笑道:“我以為你會帶人闖入鎮魂大營,綁了鹿將軍,將薛家牌匾雙手奉上,等蠻子破城後邀功請賞。”


    薛四眉頭突然呈現出暴怒後的厲色,陰狠說道:“李軍爺,你死守城頭八天,斬殺蠻子無數,薛老四敬你一條漢子,這番話不可再說,否則咱們倆隻能活一個!”


    說罷,拇指推動刀柄,一抹寒芒泄露。


    驃月修行者都斬殺十餘名,一個潑皮的威脅,當然不會讓李桃歌屈服,笑吟吟說道:“平日裏你危害一方,魚肉鄉裏,沒把你祭旗,已然是寬厚之舉,今日膽敢跑來要挾我,欺辱大寧邊軍,還當我是昔日手無縛雞之力的喂馬小卒?!”


    黃泉槍不知何時架到了薛四咽喉。


    詭異的是薛老四麵無懼色,雙目瀉出怒火,直視玄月軍大營,咬牙說道:“我薛家滿門忠良,七口人戰死沙場,隻留下孤兒寡母苟活於世,按理說,朝廷該不該賜給薛家世代富貴?可你猜猜朝廷賞給了我家啥,一塊刻有英勇忠義的木匾而已,一文錢都沒落入口袋!我大伯二伯家的嬸子,再加上我娘,三個寡婦,兩個尚在繈褓中的孩子,在這西疆,靠一塊木匾能活得下去?笑話!盡忠盡孝兩代人,死了七口,換不來一日三餐,天天抱著孩子在大街討飯吃,受盡冷眼屈辱,這筆帳,我該找誰算?!”


    薛四緩了口氣,語氣稍有緩和,說道:“背後的忠義牌匾,隻是幌子而已,等我長大後,有了能殺人的力氣,這才是他們畏懼我的根本,慢慢的,我悟出了天大的道理,小人畏我拳腳,君子懼我刀劍。其實不隻是處世之道,欺負城裏的百姓和鎮魂大營的士卒,更是為了給薛家祖先出氣,他們豁出性命守護的江山子民,是如何對待我們母子的?五文錢,讓我娘跪在雪地裏吃狗屎,幾百人圍觀大笑,剝了皮懸掛牆頭都不過分吧?我隻是欺負欺負他們,又沒有殺了他們泄憤,你來評評理,該當何罪?”


    “所有人都可以說我薛四不是東西,也可以說我爛泥一攤,更可以一槍挑之,但不要侮辱薛家的忠義牌匾,那是我爹我哥他們拎著腦袋換來的!”


    當薛四吐盡苦水,李桃歌倒是有些兔死狐悲的唏噓,同樣是天涯落魄人,同樣是王侯將相手裏的棄子。


    李桃歌輕聲道:“我從未褻瀆過英靈,隻是對你的暴行不滿,相信薛家列祖列宗,也不會看到子孫會成為禍害。性有本善,性有本惡,百姓有好有壞,你去報複那些惡人,那是他們咎由自取,可我呢?沒招惹過你吧?初來鎮魂關,被你打的差點丟了小命,有沒有罪?”


    薛四歸刀入鞘,冷笑道:“你當然有罪,弱小之罪,在弱肉強食的西疆,人人都可淩辱。”


    李桃歌用槍尖刺入城牆,兩尺厚的牆磚輕鬆捅透,淺笑道:“那現在呢?”


    薛四抱拳彎腰道:“軍爺請受小人一拜。”


    李桃歌好奇問道:“你對鎮魂關的百姓恨之入骨,為何又要來冒死鎮守城頭?”


    薛四歎了一口氣,無奈說道:“薛家滿門忠良,薛老四不敢忘了祖先遺願,盡管是十惡不赦的惡痞,最起碼心裏還有一個孝子可守。再者說了,鎮魂關的百姓,受慣了我薛老四的欺辱,我怕蠻子入城後,他們不習慣那些馬鞭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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