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獞將一盤蒸好的白魚推到二女麵前,得體笑道:“這是兩江都護府送來的貢品,下午才由內侍省送來,郡主久在草原,不常吃到河鮮,快嚐嚐,一旦涼了,魚肉生腥,味道大打折扣,莫辜負天地之間靈物。”


    蘿芽郡主舉起筷子,朝魚腩挖下嫩肉,放入口中,讚歎道:“肉質細膩,回口甘甜,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可魚肉實在太少了,又有細刺,吃不習慣,不如羊腿和牛頭解饞。”


    “岸上正烤著全羊,一會就好。”劉獞微微一笑,轉而衝對著湖麵發呆的李若卿說道:“若卿妹妹不嚐嚐白魚嗎?”


    李若卿杏眸閃過些許不滿,稍顯冷漠道:“白魚衝了家父名諱,從來不吃。”


    劉獞一拍額頭,惶恐道:“忘了忘了,李相名諱中有白字,是我疏忽大意,當罰酒一杯。”


    李若卿對他愛搭不理,將絕美臉龐扭到一旁。


    若不是怕劉獞占了蘿芽便宜,她才不來充當護花使者,山頂涼意襲人,枯坐一晚,誰知明天會不會生病,索性將貂裘都帶來了,既受罪又受氣,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為了回避父親名諱不吃白魚,李桃歌才在趙國公府幹了三條,魚頭都沒放過。


    遊至湖心,劉獞搖著折扇緩緩說道:“早在宣正十五年,李相便上奏開鑿運河,說運河是造福千秋後代的大事,一來開辟水路大興商貿,二來便於掌控兩江和安南都護府,三來排澇分洪灌溉給水,當時有人說李相年輕狂悖,也有人說他盲目自大,這運河挖起來,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勞民傷財,會把國庫抽幹。大臣們嘲笑,內官們不屑,唯獨聖人看透了運河帶來的好處,於是準了李相所奏,於宣正十六年開挖運河,細細一算,已經十二年了,再有一到兩年,運河即將完工。古詩有雲: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這水,是李白垚李相引來的,當敬滿杯。”


    聽到劉獞誇讚父親,李若卿不得不舉起酒杯,“多謝二皇子殿下。”


    一陣咕嚕聲打破寂靜。


    蘿芽捂著肚子說道:“我餓了。”


    草原兒女,直來直去慣了,即便貴為郡主,也還是對禮法規矩不怎麽看重,高門大戶裏的女子,講究笑不露齒,坐不露膝,站不倚門,對於蘿芽而言,統統是繁文縟節,滾一邊去。


    劉獞招呼船家往回走,來到岸邊,篝火旁圍了二十多人,有李府的下人,有草原護衛,更多的是劉獞帶來的扈從。


    一名白袍少年正啃著肥膩羊腿,對著三人傻笑。


    “哥,你怎麽來了。”


    李若卿快步走過去,眉眼含笑。


    李白垚政務繁忙,天天見不到人影,十幾年來,李若卿沒怎麽體會過父親關愛,這些天有了李桃歌陪伴,自然將哥哥視為值得依賴的靠山。


    “你們吃烤全羊都不喊我,真是不仗義,幸虧我嗅覺靈敏,在城裏都聞到了香氣。”


    插科打諢是張燕雲的絕活,作為高徒的李桃歌學起來很快。


    “是你自己不來,如今又嫌我們不喊你,陰陽怪氣,顛倒是非,放在草原會被六馬分屍。”


    蘿芽冷哼一聲,坐在李桃歌旁邊,撕掉另一隻羊腿,完全不顧及形象,一大口下去,至少啃掉三兩肉。


    “隻聽過五馬分屍,咋還有六馬分屍?”李桃歌疑惑問道。


    “女子五馬分屍,像你這種臭男人,必須六馬分屍。”蘿芽郡主本來繃著臉,聯想到大快人心的場麵,噗嗤一笑,羊肉都噴到篝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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