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瑞王劉甫,田桂沒去接茬兒,轉移話題說道:“我去給太師回話。”


    “慢。”


    納蘭烈虎喊住了他,陰沉著臉說道。


    田桂不動聲色說道:“將軍有事?”


    納蘭烈虎趾高氣昂說道:“勞煩田將軍跑一趟北門,去看看歐陽庸那小子在搞什麽名堂,他昨夜麵見太子,把複州兵的精銳調走,給咱們留下一堆少爺胚子,並且立下了軍令狀,聲稱今日必破城門,可到現在也沒動靜。那小子不會是想作壁上觀吧?等咱們把人拚光了再發力,又當婊子又立牌坊,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田桂沉吟片刻,回道:“北門每一柱香傳來戰報,我來之前,歐陽將軍說複州兵已折損三千餘人,曾占據過一段上風,後來郭熙親自跑到北門督戰,叛軍士氣大振,將登城後的複州兵悉數殺掉。”


    “哦?”


    納蘭烈虎驚訝一聲,自言自語道:“東門有太子,西門有李家少爺,郭賊放著兩尊大佛不管不顧,親自跑到北門意欲何為?難道與歐陽庸串通好了,帶著複州兵投敵?”


    田桂哭笑不得道:“歐陽將軍的親眷都在安南都護府,貴為鎮南侯子孫,怎麽會貿然投靠叛軍,納蘭將軍恐怕多慮了,或許是北門戰況吃緊,郭賊怕城池不保,所以跑到那裏親自督戰。”


    納蘭烈虎冷笑道:“田老弟,人心隔肚皮,不得不防啊,郭賊上任安西大都護之前,可是皇後身邊最受寵最得力的幹將,誰能想到他會反?郭賊仗著皇後娘娘恩寵,恃寵而驕,最後竟然敢叛國,害得我們納蘭家都抬不起頭,有前車之鑒,誰敢胡亂再輕信別人,對吧?”


    田桂邊聽邊點頭道:“沒錯沒錯,納蘭將軍心思縝密,確實要多加防範,田某這就去北門,若是歐陽庸敢陣前倒戈,我這三尺桃木劍,必取他首級。”


    納蘭烈虎抬起眼皮說道:“有勞田將軍。”


    心照不宣的二人相視一笑。


    田桂懷揣著心事,快步走過護城河。


    這番話,看似說的是歐陽庸,其實點的是他田桂,如今自己深受太子恩寵,風頭正盛,已經引起太子府武將不滿。


    自己師門道門自在宗,對於納蘭家和歐陽家而言,出身卑微,修是野狐禪,誰都沒把他放在眼裏,偏偏元嘉和太子器重,隻許自己一人佩劍侍寢,又領了右率衛大將軍,當然會遭人眼紅。


    心高氣傲的世家子弟,怎會允許山野村夫來和自己平起平坐?


    田桂長歎一口氣。


    修了幾十年的自在,半途而廢。


    郭熙叛國。


    自己何嚐不是背叛師門。


    歐陽庸出自鎮南侯府,身份金貴,修為不俗,自詡為太子府第二號悍將,瞧不起田桂那些野路子,可當他見識到城頭血戰,殘肢斷臂橫飛,血氣衝天,頓時單膝跪地,吐的稀裏嘩啦。


    這時歐陽庸才意識到,殺人和戰場,是兩碼事。


    當槍刃帶出血淋淋的腸子,鮮活的袍澤變成無頭屍體,那種來自骨子裏的驚悚,會變為一輩子的夢魘。


    自攻城起,歐陽庸吐了七次,膽汁都吐了出來,副將張達遞過去牛皮酒袋,不停拍打他的後背。


    狂灌半袋酒入肚,酒意上頭,這才稍微好轉,見到田桂信步走來,歐陽庸趕忙起身,擦去嘴邊汙漬,重新提起寧刀。


    田桂拱手為禮,說道:“納蘭將軍派我前來,詢問北門戰況,咦?歐陽將軍怎麽臉色不好,難道身體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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