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熙如今是以大周臣子自居,雖未授印,但已作好約定,隻等貪狼軍攻入永寧城,他就是大寧半個皇帝。


    於是對於大周的文臣武將,郭熙保持足夠恭敬,宋錦乃是世代鎮守紫薇州的宋家嫡次子,他萬萬不敢招惹。


    義父尚且如此,作為義子的朱延,當然不敢違逆上邦大將,忽然弓身惶恐道:“宋將軍息怒,宋將軍息怒。這一萬西軍,是為了防止朝廷大軍偷襲,日夜駐紮在城門,並非在下特意驅使而來。”


    南宮獻慍怒道:“喊那麽多人來,不是在給本將下馬威?”


    一頂帽子壓的朱延欲哭無淚道:“宋將軍,您給我幾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您用下馬威,義父早就交代過,若是貪狼軍入城,必披甲親自相迎。可是誰都沒想到您隨著韓將軍入城,在下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點血槍緩緩伸出。


    來到苦著臉的肥碩臉頰。


    朱延瞪大雙眼,不敢妄動。


    點血槍挑起三層下巴。


    大冷的天,汗水一滴接一滴落在槍頭。


    南宮獻平靜說道:“恕你無罪。”


    朱延放下心頭大石,狂喜道:“宋將軍寬宏大量,在下永世牢記將軍恩德。”


    南宮獻挑眉道:“我對你有恩嗎?”


    朱延討好笑道:“不殺之恩,恩同再造,從今往後,宋將軍就是朱延的再生父母,請受兒子一拜!”


    話說到一半,朱延撲通跪倒在地,行君臣父子大禮。


    積雪沾染在麵部,化為泥濘,沾染在嶄新四品官袍,依舊擋不住朱延狂熱舉動。


    李桃歌對這位朱大板讚賞有加。


    當著萬餘西軍,自己的麾下兒郎,說跪就跪,說認爹就認爹,僅憑這股不要臉的勁頭,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南宮獻厭惡道:“我可沒說過認你做義子。”


    朱延止住身形,任由黑水從臉頰流入衣領,厚著臉皮笑道:“不管義父認不認,兒子始終把您和郭都護相提並論,隻要在安西,隨便吩咐一聲,兒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有這麽一位義子,或許能夠有大用,南宮獻沉默片刻,揚聲道:“兄弟們殺的累了,找處舒適的府邸,容我們歇歇。”


    朱延痛快答應道:“遵義父令。”


    至於貪狼軍為何來到碎葉城,與誰交戰,傷亡如何,朱延不去過問。


    怕掃了新義父興致。


    帶兵打仗,朱延是外行,伺候起人來,他可比青樓頭牌都懂得拿捏人心。


    五千將士接連入城。


    李靜水乘坐的馬車成為惹眼存在。


    可朱延寧當睜眼瞎,不問,不提,不阻攔,任由馬車隨著大軍進入碎葉城。


    豪門宦室,大多有不為人知的癖好,有的喜好男風,有的喜好熟女,有的對處子情有獨鍾,既然馬車出現在軍中,想必是宋錦的心愛之物,好不容易平息義父怒火,他可不敢再去觸黴頭。


    韓達帶領西軍去往安西大營,扮演牙將的李桃歌跟在他身後。


    南宮獻去了朱延安排的住處,自己身邊僅有幾名珠璣閣門客,若是韓達想要反咬一口,說出他的真實身份,絕對逃不出大營。


    二人來到韓達住處,是間小院,院子裏堆滿柴火幹草,靴子和酒壺隨處可見。


    進入屋子,生起爐火,終於有了些暖和勁,李桃歌問道:“我住在你這,會不會引起懷疑?”


    韓達喝了口酒暖暖身子,低聲道:“暫時不會,不過作為牙將,有自己的住處,久了必會露出破綻。”


    李桃歌再次說道:“我需要找到被關起來的鹿賀二家子弟,聽說郭熙為了防止他們引發嘩變,關的關,撤職的撤職,軍中已經再無安西將種子弟身影,我要你幫忙找到他們,越快越好。”


    “這……”


    韓達為難道:“幾名重要的鹿賀子弟,已經關進了都護府大牢,在外禁足的,也沒有一呼百應的威望,你若是想拆散西軍,先要把那幾人從大牢裏弄出來。”


    都護府大牢?


    李桃歌進去過。


    蹲了一夜,險些被拓跋牧為當作點心吃掉。


    如今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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