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允想起來了。


    以前的確是有那麽幾次,有小廝稟報柳煙柔回府,可因柳清婉剛好來找她,又正好說起以前被柳煙柔欺負的事。


    他擔心柳煙柔回來欺負柳清婉,就幹脆讓人將她攔在門外。


    卻不知,竟然都是柳清婉有意為之!


    他這些年捧在手心裏的大妹妹,竟然這般的有心機,竟然一直都在挑撥他和二妹妹的關係!


    他看向柳清婉的目光,一點點地變得暗沉,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他一直以為是二妹妹囂張跋扈,容不得大妹妹,處處和大妹妹作對,欺負大妹妹。


    卻不想,竟是這般……


    他艱難地看向一邊似乎事不關己的柳煙柔,想說什麽,可嗓子裏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不是的,大哥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這丫鬟被柳煙柔收買了,她在害我!”


    禦書房內,柳清婉拚命地大喊著。


    就算她換齊妙榮的繡品被拆穿,也還有柳家替她奔波。


    可現在,她好像連柳家也要失去了。


    她從沒有一刻如此刻這般害怕過。


    眼淚已經流幹,心更是沉到了穀底。


    她完了!


    這次是真的完了!


    “一年前,二小姐三日回門,和丁梁昀在亭子內之事,也是柳清婉設計的?”


    柳青允很艱難地問出這話。


    他不敢相信,若這也是柳清婉設計的,那他的心機該有多深?


    已經到了此刻,丫鬟更是不敢有任何隱瞞。


    “是,大小姐早就看出丁粱昀看二小姐眼神不對,所以故意在那日給二小姐下了小劑量的春藥,又正好帶著夫人和幾位公子過去……”


    “那次,玥兒落水……”


    “是大小姐,奴婢親眼看到大小姐踩住了小小姐的衣裙……”


    玥兒是柳青允的女兒,才四歲,那次落水病了好幾天,是眼前這丫鬟說親眼看到柳煙柔故意踩住玥兒衣擺,才害得玥兒落水。


    “秋哥兒出疹子,那窗戶是……”


    柳青允又問,可聲音卻越來越小,心裏也已經有了答案。


    “是小彩,她是大小姐的人。”


    小彩是秋哥兒身邊的大丫鬟,照顧秋哥兒的起居,也正是她指認柳煙柔故意開窗,害得秋哥兒高燒不退……


    柳青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剩下了苦澀。


    柳相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隻臉色漆黑,眸色深沉,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柳清婉還在哭喊,可所有人看著她的目光已經全都變了。


    就連五公主和雲珂陳雅雯幾人也都齊齊後退,看著柳清婉的目光裏滿是不可置信。


    沒有人在說話,隻剩下了柳清婉的哭喊聲。


    這時,去審問柳清婉和柳煙柔身邊其他丫鬟的人也都回來了。


    “陛下,柳大小姐繡工極好,這是她以前繡的雙麵刺繡,已經找宮中繡娘確認過,和這幅的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陛下,已經查清楚,常樂縣主不善女紅,身邊之人也沒人會雙麵刺繡,最近一年內也未尋過會雙麵刺繡之人。”


    事已至此,不管柳清婉再怎麽辯駁都已經無濟於事。


    她祈求的看向柳相和柳青允。


    可兩人看向她的目光隻有厭惡。


    她無力地苦笑著跌坐在地。


    皇帝直接下令將其押入大牢。


    隨後看向柳相,幽幽道:“柳相,朕需要一個解釋。”


    指的自然是柳清婉陷害齊妙榮之事。


    往小了說,是小女兒家之間的嫉妒心作祟,往大了說,難保不是柳相有其他心思。


    柳相頹靡地跪下,道:


    “臣教女無方,致使她嫉妒心作祟,差點兒害了榮安縣主,求陛下降罪!”


    柳青允也跟著跪了下來,雙目赤紅地道:“陛下,此事是柳清婉一人所為,和我們柳家絕無半分關係,求陛下明察。”


    皇帝神色淡淡地看著父子二人,半晌輕笑了聲,揮手道:


    “押入大牢,著大理寺去審。”


    柳相和柳青允也跟著被押了下去,兩人都沒有再求饒。


    柳清婉做出那事,連累他們是必然的。


    不過他們倒也不擔心。


    皇帝那樣子明顯也是看出他們和此事無關的,不過該查還是要查,該關也還是要關幾天的。


    而且,柳家還不至於被這點兒事情就搬倒。


    隻是……


    柳青允被壓下去前,深深看了眼始終神色淡淡的柳煙柔,眼底是說不出的苦澀。


    這是他的親妹妹啊,可卻被他一次次的質疑、責罵、傷害……


    她那會兒一定很難過吧。


    怪不得她不願意再回柳家,甚至不願意再認他這個哥哥。


    看著柳家父子被押下去,齊國公等人都一陣唏噓。


    再看柳煙柔,隻覺得這姑娘當真可憐。


    就連皇帝也看向了柳煙柔,又看了眼雲北霄,忽然就有些理解柳煙柔為何死心塌地地跟著雲北霄了。


    一個在家不受寵,處處被排擠陷害冤枉的姑娘,忽然得到一個人的幫助,這個人哪怕是個太監,可能也會被感動,從而死心塌地吧。


    又看向了一旁仿佛失了魂般的五公主,眉頭皺了皺,道:“罰五公主禁足三月,回去抄寫女戒女德百遍。”


    至於雲珂和陳雅雯。


    皇帝哪怕不說,這兩人回家後要受的懲罰絕對不會比五公主小。


    “行了,都退下吧。”皇帝道。


    “是。”


    雲大將軍和陳大學士連忙帶著自家女兒回去了。


    齊國公也帶著齊妙榮離開了。


    齊妙榮差點兒被害,也算是受了委屈,皇帝之後自然也會各種賞賜送到齊國公府以示安撫。


    一道兒進宮的幾位姑娘,除了柳清婉被押入大牢,剩下的全都有人接。


    隻有柳煙柔形單影隻得獨自行禮告退。


    榮貴妃瞧著,歎了口氣,道:“常樂這孩子真可憐。”


    這話自然是說給皇帝聽的。


    柳煙柔這次也算是幫了齊妙榮,榮貴妃對她也很有好感,自然是要幫著她的。


    皇帝也歎了口氣,看向雲北霄道:


    “雲愛卿傷勢未愈,便回去好好歇著吧。”


    “微臣多謝陛下。”


    雲北霄躬身退下,卻並沒有追著柳煙柔離開,而是去了慎刑司。


    同時,雲北霄這邊的動向,也很快就被人送到皇帝耳邊。


    皇帝臉上這才露出了一抹笑,對身邊的大太監道:


    “瞧著也不算被美色迷暈了頭,罷了,他心中有數便好,也不枉朕信任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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