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三皇子的一番話引得眾朝臣頻頻點頭。


    此解法,確實是最妥當的。


    眾人皆知,雲北霄乃是太監,斷無讓女子受孕之能。


    若那柳煙柔當真隻是中毒,那麽隻需兩三日後,待毒素消散,自然便不會再診出有孕之象。


    反之……


    要麽柳煙柔有問題,要麽雲北霄有問題。


    三皇子接著說道:


    “此事雖說是賢妃娘娘被指下毒,但畢竟僅有宮女的一番招供,沒有實質證據。


    若僅僅因此便將賢妃娘娘打入冷宮,不但會讓四皇子心寒,更可能致使陳家心生反意,對督公雲北霄也極為不利。


    畢竟人言可畏,若能等兩三日後再行診脈,到那時,真相自會水落石出。”


    三皇子所言,條理清晰,合情合理。


    然而,陳大學士卻恨得牙關緊咬。


    什麽叫陳家會生反心,這純粹是無端的惡意揣測!


    陳大學士焦急地說道:


    “陛下,微臣對您忠心耿耿,絕無半點反心呐!”


    可他心裏明白,皇帝本就多疑,再加上賢妃被打入冷宮之事,三皇子的那番話就如同在皇帝心間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無論他如何辯解,那懷疑的陰影恐怕都難以輕易驅散。


    但他又不能不反駁,否則不就等於默認了三皇子的話。


    三皇子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一般,趕忙補救道:


    “的確,陳大學士對父皇忠心不二,他這般焦急,也隻是擔心賢妃娘娘罷了,畢竟他們兄妹一母同胞,情深意篤。”


    陳大學士聽了這話,氣得差點吐血。


    這三皇子,不往皇帝心裏紮上一根刺就誓不罷休啊.


    簡直……其心當誅!


    此時若再為賢妃求情,豈不是坐實了三皇子所說的兄妹情深?


    而一旦兄妹情深,那為了妹妹,他豈不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陳大學士雙目赤紅,狠狠地瞪著三皇子,藏在袖中的拳頭緊握,整個人氣得渾身顫抖。


    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個平日裏沉默寡言的三皇子竟這般狡詐。


    他告誡自己絕不能中了三皇子的圈套,必須盡快轉移話題。


    陳大學士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說道:


    “陛下,微臣對您的忠心天地可鑒。不過,三皇子所言的法子倒也不失為良策。


    微臣懇請陛下恩準,三日後重新為常樂縣主診脈。”


    “臣附議!”


    “請陛下決斷!”


    朝臣們紛紛附和,這在當下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然而,皇帝卻始終沒有說話。


    他自然知曉這是個好辦法,可他的目光卻不自覺地投向了雲北霄,眼底帶著絲絲憂慮。


    他多麽希望能從雲北霄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情緒的波動。


    但雲北霄神色平靜如水,仿佛朝堂上正在商議的事情與他毫無瓜葛。


    皇帝心中亂作一團,直接開口問道:


    “雲愛卿,你意下如何?”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雲北霄身上。


    隻見他神色淡然地說道:“微臣沒有異議。”


    皇帝的心猛地一沉。


    難道,他真的是太監?


    難道他真的認定柳煙柔沒有懷孕?


    一想到此,皇帝的心中湧起一陣刺痛。


    他忽然驚覺,自己內心深處其實更希望雲北霄並非真正的太監,更希望柳煙柔的腹中真的孕育著一個屬於雲北霄的孩子。


    可若是這樣,三天之後,雲北霄的秘密豈不是要暴露無遺?


    皇帝沉默片刻後說道:“既然沒有異議,那就這麽辦吧。雲愛卿,你親自負責你夫人的安危。”


    皇帝的聲音冰冷,他的目光在朝堂上緩緩掃視一圈,最後落在陳大學士的身上,道:


    “接下來的幾日,朕不希望任何人在朝堂上再提及此事,一切都等三天後的結果。”


    “是!”


    朝臣們齊聲應道。


    陳大學士的心卻沉到了穀底。


    三皇子的法子雖好,可皇帝讓雲北霄親自負責柳煙柔的安危,這讓他如何再次對柳煙柔下手?


    原本他還想著隻要咬死沒有確鑿證據,不能給賢妃定罪,就還有翻盤的機會。


    可現在,所有的焦點都集中在了柳煙柔是否懷孕這件事上。


    雲北霄身為太監,根本不可能讓柳煙柔懷孕。


    而且從雲北霄剛才那鎮定自若、不慌不忙的表現來看,柳煙柔那邊應該確實是因為中毒才被診斷出懷孕的。


    僅僅三天的時間,他要如何才能在東廠和雲北霄的層層保護之下,再次對柳煙柔下毒呢?


    稍有不慎,就可能再次被人贓俱獲。


    到那時,整個陳家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陳大學士懊悔不已,他知道自己上了三皇子的當。


    可在剛才那種情形下,除了答應三皇子的提議,他似乎別無選擇。


    早朝結束後,陳大學士腳步沉重地離開了。


    可那三皇子卻像個甩不掉的尾巴,跟了上來,笑著說道:


    “陳大學士,本殿下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啊,如此一來,定能洗脫賢妃娘娘的嫌疑。”


    陳大學士嘴角抽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三皇子望著陳大學士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鬥吧!


    一個個都鬥得你死我活才好。


    三皇子轉過頭,看向雲北霄,又走上前去,一臉憂心忡忡地說道:


    “督公,這幾日一定要保護好常樂縣主,千萬要防止陳家暗中動手腳。”


    雲北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


    “三皇子似乎很高興?”


    “怎麽會。”


    三皇子警惕地環顧四周,壓低聲音,湊近雲北霄說道:


    “本殿下的心思督公還不明白嗎?咱們可是盟友。”


    “是嗎?”


    雲北霄發出一聲冷笑,看著三皇子的目光冰冷徹骨,“此事,最好與你無關,否則,本督也並非一定要有一個盟友不可。”


    說完,雲北霄甩袖而去,留下三皇子臉色鐵青地站在原地。


    半晌,三皇子才冷哼一聲。


    本殿下也並非一定要有這個盟友不可!


    等四皇子徹底失勢,自己就沒有了對手,到那時,這個盟友也就可有可無了。


    一個太監而已,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不過,三皇子心中還是有些疑惑。


    父皇對雲北霄是不是太好了?


    僅僅因為給柳煙柔下毒這件事,就將賢妃打入冷宮。


    而且還是在僅僅隻有一個宮女口供,沒有實質性證據的情況下。


    有時候,他真的有些懷疑,雲北霄才是父皇的親生兒子。


    三皇子喃喃自語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宮門口。


    遠遠地,他就看到母妃身邊的宮女正等在他出宮的必經之路上。


    “桑無姑姑,可是母妃有事找我?”三皇子問道。


    名叫桑無的宮女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殿下有些日子沒進宮了,娘娘想念殿下了,剛給殿下新做了一件衣裳,想要拿給殿下。”


    三皇子笑了笑,便跟著桑無一起朝著德妃的宮殿走去。


    “母妃。”


    三皇子走進宮殿,行了一禮。


    德妃微笑著招手讓他過來坐下,然後揮退了左右的宮人,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皇兒,你在宮外相對自由一些,想辦法好好查一查雲北霄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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