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著心底的苦澀,抬起小臉兒,虛弱一笑,“我沒什麽想問的了,長平,你回去幫我跟二哥說聲謝謝。”


    長平微微頷首,笑意不減,“放心,姑娘的話,屬下一定帶到。”


    長平離開後,明翽單手支棱著太陽穴,輕輕按了按,她若有所思地低著頭,黑沉沉的杏眸裏散發著一抹寒氣。


    “墨書姐姐。”


    墨書從落地罩後走進來,“姑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明翽道,“幽蘭苑最近在忙什麽?”


    墨書想了想,不忿道,“也沒忙什麽,這幾日呂氏與明微都挺安分守己的,隻是三姑娘私底下與金氏走得很近,高世子來咱們府上看姑娘時,三姑娘還故意在路上與高世子偶遇了一回,不過奴婢瞧著高世子對三姑娘沒什麽興趣,三姑娘那日挺不高興的,高世子一走,她臉色就變得非常難看。”


    明明府上每個院子都因著陸姑娘與裴姑娘的事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唯有幽蘭苑一切如初,呂氏甚至比從前還要清閑,竟在院子裏養起了貓來。


    “她們日子過得倒是好。”明翽麵無表情地抬了抬眸,嘴角微動,嘲諷地嗤笑一聲,“墨書姐姐,你去壽春堂問問,祖母現下在做什麽?”


    墨書很快便明白姑娘問這話的意思,忙亮著眼,脆聲道,“是!奴婢這就去!”


    明翽唇邊提著個沒什麽情緒的淺笑,淡淡起身,換了件淡黃的百褶裙,上身著綴著兔毛的短襖,穿上雪白的披風,從寢屋裏緩緩走出。


    門外大雪紛飛,那股子寒意遊絲一般往人骨頭裏鑽。


    她俏臉霜白,嘴角微抿,眼神沉黑譏誚。


    在這府裏,便敢給她下藥之人,除了呂氏還能有誰?


    憑什麽犧牲了陸姐姐,有的人卻還能瀟灑快活?


    呂氏心思惡毒,也別妄想在這侯府裏安安分分過日子,繼續霸占著侯府當家主母的位子,耀武揚威!


    ……


    到壽春堂時,楊嬤嬤正候在廊下,無關人等已經被摒出了正院。


    溫玉茹自請安後,一直在壽春堂老夫人麵前伺候。


    此刻壽春堂正廳內,隻有薑老夫人楊嬤嬤與明翽溫玉茹四人。


    薑老夫人將明翽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一番,知道她身子好了不少,才徹底放了心。


    “阿翽的意思是,想找出那下藥之人?”薑老夫人掀開眼皮,歎了口氣,將明翽拉到身邊坐下,“可裴家那小姑娘——”


    不是她要將此事重重拿起,輕輕放下,而是碧流死無對證,她也拿人沒有辦法,更何況,中間還牽連了個裴蘊,也不知那丫頭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更重要的是,此事若真鬧大了,對幾個姑娘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祖母覺得裴姑娘有那膽子給侯府的姑娘下藥麽?”明翽嘴角無奈地牽了牽,“隻怕裴姑娘連春藥是什麽都不知道,她膽子又小,怎麽會在別人府上胡作非為?再加上,那日她急著同三哥哥出門鬧元宵,給我下藥,於她又有什麽好處?”


    話是這麽說不假,可重重證據都指向裴蘊,薑老夫人很為難。


    明鈺早已到她麵前為裴蘊求過情,表明了他想娶她的心思,為了孫兒的婚事,她不願與裴家鬧得不痛快,自然也想將此事輕描淡寫揭過。


    見祖母遲疑,明翽沉吟一聲,又道,“祖母,我聽說裴姑娘最近一直被禁足在裴家,三哥哥上門幾次也沒見著她人,如今急得人都瘦了好幾圈,不若趁此機會,祖母給裴家遞個話兒,就說裴蘊在侯府惹了禍,將她傳到府上來問問話,如何?”


    薑老夫人並非不喜歡裴蘊,也不相信她能做出那種下作的事兒來,若不是裴蘊所為,便是侯府裏藏著惡鬼,明翽是她最疼愛的孫女,下藥之事,有一便有二,若不鏟除了那惡人,隻怕她也得不了太平日子。


    老夫人思忖再三,皺著眉定了決心,招手同楊嬤嬤道,“那就聽翽翽的,楊嬤嬤,你拿著我的帖子去一趟裴家。”


    裴家本不願放裴蘊出府,聽說她在侯府惹了禍,才肯讓她出來。


    與她一起前來的,是裴家二房的嫡女裴凝。


    前去裴家接人的,是明鈺。


    過了元宵,燕京的天兒也不見半點兒日頭,窗外一片霧氣蒙蒙的。


    一個時辰後,明翽與溫玉茹才聽見廊外由遠及近的動靜。


    是裴家人來了。


    溫玉茹擔心地沉默著,輕輕看明翽一眼。


    四妹妹到底還是太年輕了些,要想與婆母這身經百戰的侯門主母鬥,始終還差點兒火候,這次若非陸希光,又差點兒中了藥,還不知呂氏有什麽後招在等著。


    呂氏當真是個狠毒至極又有手段的女人,每次都能安然逃脫,那準備梨湯的碧流也死得蹊蹺,她與祖母都知此事與呂氏脫不了幹係,可也沒辦法將帽子直接扣在她頭上。


    她也很懂事的消停了起來,主動交出了不少管家權。


    不過,她最近看似安分守己,實則將重心都放在了麒麟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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