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腿換位後,神經徹底被打亂,他已經不能像從前那般正常行動了,四肢隻能無意義地在雪地上亂劃拉。


    此時的呂老頭,連最基本的手勢都做不出來,又何談反擊呢?


    “前輩,你這是怎麽了前輩?”我衝他陰陰地笑著:“恭喜前輩!提前進入畜生道!”


    呂俑疼的滿臉冷汗,老臉不停抽搐著,怨毒地對我道:


    “小小年紀,城府卻如蛇蠍!還是個幻術師?”


    “好,我記住你了!”


    呂俑膚下的皮肉裏,生長出蛛網般的細密黑線,滔天的劇烈疼痛,讓他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甚至叫的下頜骨都脫臼了!


    母子二人,趴在呂俑身上,嘴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血腥啃食聲。


    可是,隻啃了幾口,兩人就停下了。


    砰地一聲!呂俑的身體突然爆開,蠟製的碎片崩的滿天滿地都是。


    是的。


    這個呂俑,根本就是個蠟像!除了衣裳以外,他全身從頭到腳,都是蠟製的!


    我一聲不吭,心裏跟吃了蒼蠅似的,從雪地上撿起塊黃褐色的碎片,聞了聞。


    一股惡臭。


    不但是蠟像,還是用屍油澆灌,再用秘法風幹凝固後,精心製作出的蠟像。


    我摘下眼睛上的布條,掃視著四周,還在雪地上找到了少部分高度腐爛的,屍體髒器的碎片。


    呂俑穿過的那件大棉衣,倒是還完好無損,可棉衣裏的鏡陣,已經碎成渣了。


    我從棉衣口袋裏,掏出包好的一萬現金,裝進自個兜裏,一腳踢開棉衣,我注視著與天空混成一色的遼闊雪原。


    我們殺死的,不過是一具屍蠟製成的傀儡,呂俑的真身在哪?


    鬼嬰扭過頭,看向遠方,快步奔跑起來。


    我和紅衣女子緊隨其後。


    我頭皮嗡嗡地跳著,僅僅是一隻蠟像,就這般難對付了,呂老頭的真身,得可怕到何等境界?


    一人二鬼,在雪原中奔跑著,我邊跑邊對身旁的女子道:“剛才我是為了讓老牲口放鬆戒備,故意說的那些話。”


    “姐姐可別當真了。”


    女子長發遮住臉,一聲不響。


    我頓了頓,又道:“呂俑的鏡陣封印,當真是開了掛般的霸道,咱們必須得想個法子出來應對,不然等會打照麵了,你們娘倆又被他封住,又剩我孤身一人和他對掐。”


    “我倒不是在跟姐姐抱怨,關鍵我道行太過卑微,獨自一人,屬實沒有獲勝的把握。”


    女子沉默片刻,輕聲道:“鏡陣,再也沒法封印我們了!”


    有女子這句話,我心裏也就踏實了許多,其實我的殺招也不止這一手陰畜生。


    三生指劫,朱雀爐,幻境投放都還沒用呢,身邊還跟了兩隻大厲鬼,那就掐唄,我還怕他個老籃子不成?


    一頓心理暗示下來,我漸漸也就不害怕了。


    我們加快腳步,鬼嬰的因果線,早已鎖定了呂俑的本體。


    我踩著紅狐步,連續奔跑數公裏,絲毫不覺得疲憊,反而越跑越覺得燥熱,零下二十多度逆風狂奔,我卻熱的想脫衣服。


    遠處,雪原的盡頭,出現了一條模糊的公路。


    我們離公路越來越近,這時,我耳邊傳來青丘的警告聲:


    “李狐狸,小心!你身後跟了個東西!”


    我後背唰地一涼,回頭瞧去。


    在我十米開外的雪窩子裏,出現了一個慘黃色的人影。


    這個人的出現,太過突兀,要不是青丘提醒,我根本就察覺不到!


    甚至就連母子二人,都沒有察覺到絲毫異常!


    我猛地停下腳步,冷冷打量著那人。


    伊春以北,靠近小興安嶺的位置,是大片連綿的雪原,東北本就地廣人稀,特別是到了冬季,這裏完全成了無人區。


    在這種空曠的無人區,被一個來曆可疑的陌生人,如此近距離跟隨,是極凶的惡兆!


    我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冷冷注視那人。


    那人也跟著停下,跟一副靜止的畫似的,站在那一動不動。


    這是個身穿古代黃色長袍,腰配玉牌,頭戴鬥笠的男子。


    他這鬥笠,和鹿島的鬥笠還不一樣,比鹿島的要大的多,做工也精致的多,是純鐵打造的,邊緣鋒利無比,這人整張臉遮在鐵鬥笠中,隻露出一個尖尖的慘白色下巴。


    顯然,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連狂暴的漫天風雪,都無法在他的長袍上吹出絲毫波瀾。


    母子也停下腳步,回頭瞧向那人。


    我們在無聲和他對峙著,氣氛陰冷中,透著致命的危險,起初,我以為這人是呂俑派來,阻止我們的幫手。


    這個猜測很快被我否定了。


    這人並沒有要跟我動手的意思,我試著往前邁了兩步,他也跟著我邁步,我後退,他也跟著後退。


    無論我怎麽動,這人始終和我保持著十米的距離。


    他也是厲鬼嗎?我不確定,我的狐瞳,在這人身上看不出絲毫氣場的波動。


    更沒有因果線。


    我求助地瞧向紅衣女子。


    女子衝我搖頭。


    連她都不知道,對方久久是個什麽陰森籃子。


    “你有病嗎?你跟著我幹嘛?”我咬了咬牙,衝那人厲聲喝道。


    那人開口道:“我是觀察者。”


    他的聲線非常吊詭,極難形容,像手指甲狠狠抓在黑板上,又像金屬扭斷時發出的悲鳴。


    “你觀察啥?”我又問他。


    那人:“觀察你。”


    他頓了頓,又道:“我不妨礙你,你繼續做你該做的。”


    我耳旁再次傳來青丘的聲音:“李狐狸,我早就警告過你,你沒有因果律,別亂用白夜天的幻術,你不聽!”


    “現在好了,你成功給自己引來了中陰的關注!看你一會怎麽辦!”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個陰森的鐵鬥笠,是中陰界的人。


    來的可真快啊,我隻用了一次陰畜生,就引來了中陰的關注。


    轉過身,我不再理睬鐵鬥笠,繼續和母子前行。


    愛嘰霸誰誰吧,人活在這個操性社會,難道還不夠累嗎?又是六道,又是中陰的,我李三坡做事隻求問心無愧,又何須解釋呢?


    鐵鬥笠寂靜無聲,踏雪無痕地跟在我們身後,一路穿越過雪原,來到那條公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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