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生經曆過太多場逃亡,穿開襠褲時,被村裏的大鵝追趕,上小學時,班裏有個叫胖妞的女孩總是欺負我,還經常追著我親,初三時,外邊有個叫三驢的混混,總是糾纏我的女同桌,我把三驢的自行車胎給紮了,他知道後暴怒,追了我十條街。


    現在回頭看,這些逃亡不過是些無關痛癢的笑話,哪怕在陰間被歡喜佛追殺的那段經曆,最終的結局也是有驚無險,皆大歡喜的。


    這次的逃亡就不一樣了,我第一次呼吸到了死亡,你問我死亡是什麽味?那是一種紙灰混合藥水和血的氣味,那味道你聞一次就忘不了,你會立刻被一種大限已至的絕望感所壓迫,我這就要死了麽?可我還沒活夠呢,有太多事還沒來得及做呢!


    我不想死,所以我使出全力瘋狂奔跑,可後方的腳步聲卻始終如影隨形,我的手臂疼的像被熱油潑了似的,密密麻麻的蟲卵水泡般從我皮膚裏不斷湧出,這些半透明的蟲卵布滿血絲,能看到裏麵有細小的蛆蟲在蠕動。


    “湘西雙鬼!你們逃不掉了!”後方的密林深處,傳來一名年輕男子的陰損笑聲:“你們已經中了我的鎖形蠱,逃的再快再遠,我也能鎖定到你們的位置!”


    鎖形蠱?那是什麽?


    盧曉瑩邊喘息邊小聲向我解釋:“是一種比跳蚤還小的蠱蟲,本身無害,但它們能悄無聲息地接近活人,並在人身上留下無法抹去的氣味,蠱師憑借這個氣味,能精確鎖定方圓百米內的獵物!”


    我點了點頭,從男子的腳步聲來判斷,他和我們的距離在百米左右,從聲音分析,這人說話一點都不帶喘的,這說明他的體力遠在我們之上。


    我倆在紅狐步的加持下,逃跑速度已經達到了極限。


    稍一停頓,腳步聲就變近不少,這說明男子的速度也占據著優勢。


    他追趕的這麽快,他就不怕撞到樹嗎?


    我和盧曉瑩邊狂奔,邊左右搖閃地躲避著樹木,可男子的腳步卻始終不帶停頓,像鬼似的緩緩逼近。


    “殺了我們黑水洞這麽多蠱師,還毀了我師妹的本命金蟬蠱?”男子笑裏藏刀:“看來你們公輸門,是打算跟咱們苗疆拚到底了?”


    “剛才不是在我師妹麵前很囂張嗎?現在怎麽跑的比兔子還快?嗯?原來所謂公輸門的高手,不過是些欺軟怕硬的草包啊?”


    我抽空瞥了眼了身後,就見遠方的密林深處,閃過一道淒慘的紅影。


    那人是?紅衣蠱師?


    紅衣蠱師,可是貨真價實的大修行人!先前我偽裝成公輸門的高手,陰招頻出,憑借陰燈才勉強取勝,卻也中了對方的金蟬蠱。


    黃衣都這麽可怕了,那特麽紅衣?就更不是我們能對付的了。


    紅衣蠱師嘴裏不停叫罵著,越追越近,我一看,這差距也太大了,這樣跑下去,被追上是遲早的。


    我瞧向盧曉瑩皮帶上掛著的火雷弩:“衝他來一發,射完你就跑,別管我!”


    盧曉瑩答應了聲,猛地刹停腳步,咬牙切齒地端起火雷弩,朝著紅衣按動扳機!


    轟!


    弩箭如流星似閃電,精準命中紅衣蠱師,刹那間火浪衝天,爆炸的衝擊波將盧曉瑩震的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


    “跑!”我用胳膊擋著迎麵噴來的土渣和碎木,朝她大吼道!


    盧曉瑩也早就意識到了敵人的恐怖,女孩掙紮著起身,臉色慘白地看了看我,轉身就逃。


    我提著陰燈站在原地,瞧向後方的爆炸點,在濃煙和橘色烈焰的瘋狂翻滾中,一個長發男子猶如鬼魅般衝出,拍打著衣服上的火苗子,獰笑著竄到我麵前。


    男子的紅衣被炸的滿是大洞,雪白妖異的臉上也沾滿了汙穢,這人比我略大,五官帶著種說不出來的陰森女相,下巴是錐子,嘴唇薄如紙,唇邊掛著幾隻小銀環。


    別的都沒什麽,最特麽惡心的是,這人腳上竟然穿著雙紅色女士高跟鞋,褲腿子裏麵還隱隱露著絲襪,這大老爺們穿絲襪高跟鞋,你讓我怎麽形容這種人呢?他的精神世界,一定是坍塌到扭曲的。


    不過這人的肉身是真的強悍,我剛才看的清清楚楚,他明明硬吃了一記火雷弩,卻沒受半點傷,用鋼筋鐵骨,都不足以形容此人肉身的可怖了。


    當一身娘們氣的紅衣男子站穩腳跟,看清我的麵容後,他也是驚了一大跳,立刻疑惑道:


    “你不是湘西雙鬼?你是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人皮陰燈的白光,已經照到他身上了,男子不識此寶的恐怖,細長的眸子在白亮的陰燈上一掃,又看向我手臂上的蟲卵,輕輕歎息道:


    “你到底還是中了師妹的金蟬蠱,你很弱,也很卑鄙,你躲在暗處,借著湘西雙鬼的名號,靠偷襲僥幸贏了師妹,如果你和她正麵鬥法,你不可能是師妹的對手。”


    我和這人的實力相差太過懸殊,目前的我,勉勉強強算是個小修行人,這男子卻是貨真價實的大修行人,比我硬生生高了個大境界,我無心戀戰,提著陰燈快速後退著,同時去捏他留在燈罩上的投影。


    我捏的是他的腦袋,結果這人腦袋跟鐵做的似的,比金蟬還結實百倍,壓根捏不動。


    我臉色一狠,又去捏他下體,結果摸了個空?他居然?沒有?


    還是太小了摸不著?


    紅衣男子也察覺到了異樣,他怪叫道:“你這是個什麽東西?拿來給我看看!”


    我邊向後暴退,邊改掐他脖子,這人在人皮燈罩上的投影,隻比香煙盒大一點,按說這麽小的比例,脖子一定是又細又脆的,可我使出吃奶的勁去掐,卻隻在他脖子上掐出了幾個淤青的指頭印。


    所以陰燈也不是萬能的,如果境界懸殊太大,即使照射出投影,也極難傷到對方。


    我狠狠朝這人啐了口血:“所以你就能理直氣壯地穿你師妹的高跟鞋和絲襪了嗎?”


    “你是不是還舔過你師妹的腳呢?小心舌頭得腳氣啊!不是,就你這麽個連嘰霸都沒有的太監娘們,你怎麽還有臉跟我倆嗶嗶賴賴呢?”


    我這一頓流利的東北話輸出,給他弄的人都傻了,半天沒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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