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來越佩服羅紅衣了,觀看了鄭青海懦弱無能的表現,我心裏還在暗暗嘲笑他,一個大老爺們,讓人輕描淡寫,三兩句話就給幹崩潰?成何體統?


    現在輪到我崩潰了。


    “真實本源?是你給我準備的饋禮?”我上前一步,惱怒地指著他鼻子大罵:“你臉皮還能再厚點嗎?這特麽你也敢亂編?就硬往自己身上套是吧?”


    “我通過了不老泉的考驗,收獲了白骨紅蓮,又用它開啟了阿難村的祠堂機關,這一切都是我拿命賺來的,與你何幹?”


    羅紅衣從西裝口袋裏取出絲綢手絹,擦拭著嘴角道:“那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用拚上性命換來的白骨紅蓮,開啟機關後,卻發現裏麵空無一物呢?”


    “我在青海投胎前,曾在時間長河中截取了阿難村的往昔片段,在那時,我就在祠堂的石壁中放入了一顆真實本源。”


    “我本來想將它贈與青海,最開始,我本沒有在祠堂設置機關,我起初的估算是,當青海進入祠堂的那天,代表著他將成功脫離修羅道,他隻要輕輕推動石壁,就可以取走這份饋禮。”


    “後來你也看到了,青海並不擅長和詭異打交道,也沒有與村民溝通的能力,他一直沒能進入祠堂,我漸漸意識到,他注定與真實本源無緣。”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接著編?”


    羅紅衣繼續道:“我順著青海的因果線,找尋到了你,當我發現你的那一刻,我就深信,你會成為帶領青海逃離苦難的人,於是我仿照著紅蓮的形狀,在祠堂的石壁中雕刻出凹陷的機關。”


    我憤怒地後退:“不,你說的不對,你在撒謊!”


    我嘴上在否認,卻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駁,關於真實本源這件事,你細細想,你也能嗅出其中的不合理:


    阿難村,位於修羅道的邊荒地帶,早於十七年前就淪為廢土,村中詭異橫行,連外道都不屑於靠近,寶貴的真實本源,怎麽可能被存放於那種地方?


    不老泉的白骨紅蓮,與祠堂機關所形成的完美契合,更說明了,這裏麵存在著極大的人為修改痕跡。


    青丘的觀點和我類似,按照他的說法,六個世界,六種本源,每一種本源的現世,都將引發劇烈的天地異變,引發各路大能瘋狂搶奪,如此珍貴稀缺的資源,卻被存放在小村子的祠堂裏,這未免也太過隨意了。


    就算真在祠堂,也早在十七年前就被人搶走了,哪輪的到我?


    惡相雖壞,但惡相有一個品質,是世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模仿的——惡相不會撒謊,永遠也不會。


    我不得不接受了羅紅衣的說法,這讓我變得更加痛苦和不安了,很久以前我就在尋思,羅紅衣為何不像中陰那樣,來跟我談條件?來拉攏我?


    中陰小氣,小氣到一毛不拔,惡相未必就小氣。


    結果呢,人家真來了,我卻慌亂到無法應對了,我已經吸收了真實本源,提前接受了羅紅衣的饋禮,那麽接下來他要向我提要求了,我不用想都知道,他一定要我放過他,要我允許貪欲在人間複活,將社會變成地獄。


    “你,你想要什麽?”我問他,我突然感到無比的虛弱,這麽重要的事,關係到十五億同胞存活的大事,難道不應該交給能改變曆史的大人物去處理嗎?


    為什麽?為什麽要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我?一個注定被曆史遺忘的,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手裏?


    “不,李先生,你的想法從最開始就是錯的。”羅紅衣眸子裏透出深邃的光,直接洞穿了我的痛苦,他走到破碎的展櫃前,抓起黯淡無光的頭骨:


    “你們以為我必須借助頭骨中的能量才能蘇醒,實際上,我的蘇醒早在百年前就已成定局,任何人都無法阻擋。”


    “你們能做的,隻是拖延,這就好比死亡本身,每個人都試圖拖延死亡,但死亡對每個人而言,都是注定不可避免的。”


    他放下頭骨,看向後方的黑暗:“陳山火也深知這一點,他正在注視著我,他應該快現身了。”


    我更加迷茫了:“你不要我阻止你,那你要什麽?”


    “他要你的靈魂,他要你永生永世為奴,為他所代表的七大惡相效力。”


    黑暗深處,湧現出陰冷的寒霧,頭戴紙帽的陳山火從寒霧中走出,他一出現,立刻就伸手,狠狠朝羅紅衣隔空抓去。


    羅紅衣的身體上出現了大量炙熱的,通紅的鐵鏈,將他狠狠纏繞,鎖緊,羅紅衣身體被燙出絲絲焦煙,可他卻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痛苦和慌亂,他轉身看向陳山火,目光始終平靜。


    “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羅紅衣瞥了眼陳山火,輕聲對我們道:“青海,三坡,你們可千萬別跟他學。”


    “陳山火即將失去對中陰的掌控,在和另一個閻王爺的權力爭鬥中落敗。”


    “到那時,他將被中陰流放,成為一個無主的孤魂野鬼,六道雖大,卻無他的容身之處。”


    陳山火保持著往昔的陰冷,邊朝著我們走,邊對羅紅衣點去一指:“話多死的快!閉嘴吧你!”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陳山火出手,我沒瞧懂他引發的高維能量,但他這一指點過去,羅紅衣嘴唇就被細密的黑線縫死了,血順著針孔不斷往外湧。


    徹底讓對方閉嘴後,陳山火來到我跟前,先是瞧了眼蹲在地上的鄭青海,皺了皺眉,然後看向我:


    “三天後,羅紅衣的屍身將被運往製邪廟,我已經在很久前,就用手段封禁了他的思想,禁止他將這裏的變化,告知互助會,我還會派出高手協助你,將他的肉身和靈魂封印於此。”


    我來回踱步,心如亂麻:“惡相不能撒謊,對嗎?封印也隻是暫時的,他遲早會蘇醒?”


    陳山火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我嘴角不停抽搐,我說,既然人間的毀滅已成定局,那還何必要幹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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