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錫之所以現身出來,就是因為看到了孔艽方才拿出生魂蓮的一幕。


    他現在急需回魂丹穩住傷勢,自然是不可能就這麽放孔艽離去的。


    “不可能!”孔艽回答得斬釘截鐵。


    生魂蓮他隻有一株,極有可能是先雲界眼下惟一的一株。


    他都是走了狗屎運,才在朝帝古城裏撿到的。


    在這生魂蓮絕跡的當世,這要是給了韓錫,孔艽都不知道要到哪裏去尋第二株了。


    況且他日後修行太虛遊神還需要這生魂蓮。


    怎麽可能因為韓錫一句話就拱手相讓。


    畢竟孔艽眼下也不是毫無反抗力之力。


    “我那三支殘日箭,大不了都用在這裏,我倒要看看,韓錫敢不敢跟我賭。”


    孔艽眼裏帶著狠辣之色,已經做好用三支殘日箭,與韓錫拚死一搏的準備。


    就算殺不死他,也要讓他再次重創。


    孔艽話音落下,現場氣氛變得緊張莫名。


    玄武爐上的老龜玄恒一直嚴陣以待著,它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朝著孔艽吼道:“用那個鈴鐺,這家夥神魂受了傷勢,你那鈴鐺正好克製他。”


    玄恒的話讓孔艽像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鎮魂鈴的存在。


    “我真是個榆木腦袋。”孔艽一邊罵著自己的愚笨,手底下可沒閑著,伴隨著他眉心銀亮之色閃爍。


    一個小巧的銀鈴從識海中躍出,被孔艽馱在手中。


    正是鎮魂鈴。


    鎮魂鈴對於神魂有這天然的克製作用。


    用來對付神魂受傷的韓錫再好不過。


    其實也不能說孔艽蠢笨。


    隻是韓錫的名頭太過駭人,驚得孔艽下意識的拿出自己的最強殺器殘日箭來應對。


    而忘了那克製神魂,攻擊力並不出眾的鎮魂鈴。


    果不其然,鎮魂鈴在手,孔艽看到之前麵對殘日箭還一副遊刃有餘模樣的韓錫,眉頭下意識的皺了一下。


    “專門對付神魂的注靈重器?”韓錫僅僅一眼就辨認出鎮魂鈴的能力,聲音帶上了少許凝重。


    與此同時,孔艽已經搖響了鈴鐺。


    叮!鎮魂鈴清脆悅耳的聲音以孔艽掌心為起始,化作一圈漣漪震蕩而出,將整個洞府籠罩在內。


    聲波漣漪自然也掃到了韓錫附身的煉傀。


    後者的身軀明顯在鎮魂鈴的作用下顫抖了一下。


    但也僅僅止步以此。


    孔艽驚愕的發現,韓錫的神魂並沒有被鎮魂鈴攝出。


    “不可能!”


    要知道,當年葛峽的神魂進入孔艽識海,都被鎮魂鈴直接鎮壓。


    韓錫的神魂還受了傷,怎麽可能抵擋得住鎮魂鈴的威能。


    正在孔艽驚疑不定間。


    韓錫眉心處忽而閃爍出黑色的光華。


    嗡!隨著他的神魂力量湧動,在韓錫頭頂上化做一尊黑色玉鼎。


    看那玉鼎的模樣,與孔艽在那《太虛遊神》功法玉簡中看到的黑色玉鼎一模一樣。


    僅僅一眼,孔艽就明白了為什麽韓錫能抵擋住鎮魂鈴威能了。


    “是太虛遊神!”


    太虛遊神本來就是針對神魂的仙法。


    韓錫顯然已經將太虛遊神修煉到了某種程度,令得鎮魂鈴都奈何不了他。


    “糟了!”孔艽隻感覺頭皮發麻。


    像太虛遊神這種仙法舉世罕有,韓錫本就天縱之資,而今他又修了太虛遊神,怕是整個先雲界都找不出來能殺死他的掌生了。


    “你這注靈重器也不過爾爾嘛!”韓錫眼神閃爍著妖異的血芒,看著孔艽笑得燦爛。


    孔艽沉默不語,正為此焦頭爛額間,一隻觀察著場中局勢的玄恒看出來點什麽。


    綠豆眼閃爍出戲謔。


    它生前本就是掌生巔峰大妖王,雖然肉身毀了,神魂被困在玄武爐,但見識還在。


    當即直視著韓錫,冷冷笑道:“紅眼小子別裝了,你這點彎彎繞繞可逃不過龜爺爺的眼睛。”


    “你確實能抵擋那鈴鐺的威能,但你也絕對不好受。”


    玄恒話語聽在韓錫耳中,讓他不由得多看了那玄武爐上的老龜幾眼。


    他索性也不裝了,攤了攤手,說道:“確實有點難受。”


    “龜爺,你太靠譜了!”孔艽從來沒有覺得玄恒這麽可靠過,現在看著它那綠豆眼都覺得親切了。


    暗讚了一聲玄恒的眼力後。


    他再次正色麵孔,望向韓錫,低沉開口:“前輩,生魂蓮不可能交給你,你若是逼得緊了。晚輩隻好跟你魚死網破了!”


    說著,孔艽將鎮魂鈴祭出於頭頂,同時手拿逢春靈藥,以便激活玄武爐。


    孔艽的威脅無疑是有效果的。


    韓錫眼裏意味不明,他先是看了一眼孔艽頭頂懸浮著的鎮魂鈴,轉而又將目光看向玄武爐上躍躍欲試的老龜玄恒。


    這老烏龜給韓錫的感覺確實很棘手。


    又有那專克神魂的鎮魂鈴。


    饒是韓錫橫行無忌,但自己傷勢嚴重,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留下這個少年的能力。


    因此在沉默良久後。


    韓錫抬起手掌,很是無奈的以手扶額,歎了一聲:“你們蒼梧派的,怎麽個個這麽難纏,你莫不是那皇甫英的徒弟?”


    韓錫原本隻是隨口一說。


    聽在孔艽耳朵裏,卻是頭皮發麻。


    火德宗的覆滅和皇甫英有莫大關係。


    而且皇甫英還間接性的害死了他的女兒,韓冬兒。


    不管他以前和皇甫英的關係如何,兩人到了這地步,也萬萬沒有回旋餘地了。


    “這要是讓韓錫知道我是皇甫英的徒弟,怕是真的要魚死網破了。”心頭歎了一聲,孔艽臉上無動於衷,就像是沒有聽到那一句話一樣。


    反而是以循循善誘的嗓音真誠說道:“韓錫前輩,您凶名赫赫,晚輩不到萬不得已,真不想與你交手。”


    “同樣的,韓錫前輩您現在神魂傷勢未愈,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和晚輩這種無名之輩生死相向吧。”


    “即便我殺不死你,我想您也會非常難受。”


    聽得孔艽那冷靜的嗓音,韓錫邪意一笑,以不置可否的態度回應孔艽。


    同時,他望向孔艽的眼睛裏帶著難掩的欣賞,輕輕說道:“倒是和你掌門年輕時有幾分相似。”


    “從太虛遊神和養神木,就能推斷出我的存在。”


    “怎麽蒼梧派盡出你們這種人。”


    “喂喂,那紅眼小子,你是看不見龜爺爺嗎!”見得孔艽居然還和韓錫聊上了,玄恒受不了這種被無視的感覺,在旁罵道:“龜爺我好歹也是無盡海一方霸主。現在雖然困在這破爐子裏,可真要動起手來,龜爺爺我也能鎮得你七葷八素。”


    玄恒的存在,無疑是這場對峙最後的籌碼。


    倘若是全盛時期,韓錫可能無懼。


    但眼下分神的傷勢遲遲未愈,韓錫根本無法同時解決孔艽祭出的鎮魂鈴和這玄武爐。


    他的袖口輕輕擺動,最終麵露燦爛笑容:“我確實沒法留下你。”


    他居然主動承認自己奈何不了孔艽的事實。


    說話間,他伸出一根手指,施施然說道:“既然我留不下你,你也殺不死我,要不我們做一個叫交易如何。”


    韓錫的狡詐,不在皇甫英之下,孔艽可不敢怠慢,更不敢立馬應答。


    他緊了緊手中殘日箭,看向韓錫頭頂。


    這個魔頭在占據了鮮於宴鶴的傀儡之身後,氣運也顯現了出來。


    頭頂三尺位置,那滾動的鎏金之色,光華四溢。


    是純粹的金色氣運,不帶一絲的瑕疵。


    證明這韓錫的氣運,也達到了三等,與皇甫五芹、太子、從雲氣運相當。


    “怪不得他能活下來!”


    “這等人物,想殺都難。”


    麵對這種氣運傍身之人,孔艽也是頭大如鬥。


    隻能謹慎的問道:“韓錫前輩可以說來聽聽。”


    “很簡單!”韓錫神情淡然,沒有了出手打算的他顯得隨性無比,一雙血色的瞳孔含笑說道:“太虛遊神的神異你也看到了,我教你太虛遊神,你分我一粒回魂丹。”


    看得出來,韓錫還沒有放棄生魂蓮。


    隻是退而求其次,隻討要一枚生魂蓮煉製出來的回魂丹,並以教導太虛遊神仙法為交易條件。


    “你也看到了那太虛遊神的難度,我可以說,哪怕是你天資縱橫,想要完全悟得其中奧秘,也得花上十年八年。”


    “而且,修行過程凶險無比,一個錯誤,就可能身死道消。”


    “我參悟這仙法已經三十年,整個蕪東沒有比我更了解這太虛遊神奧妙的人了。其中的修行經驗足以換得一枚回魂丹。”


    說到這裏韓錫一眨不眨的凝視向了孔艽,等待他的回應。


    “這買賣……劃算!”孔艽維持著頭頂的鎮魂鈴,心頭卻因為韓錫那一席話而蠢蠢欲動了。


    太虛遊神仙法的修煉玉簡確實在他手中。


    但不可否認其中的修行難度。


    哪怕是參悟明白了,一著不慎都可能導致重創。


    畢竟那涉及到的可是神魂,承載的是掌生大能一身修為性命。


    不過韓錫那能平靜交談的模樣,讓孔艽心思又活絡起來。


    一個大膽的想法,從他心頭升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洋溢出笑容,說出這麽一句話來:“韓錫前輩的交易很公平。”


    “既然你也提出了一個交易方案,不妨讓晚輩也說兩句?”


    “可以!”韓錫今天鐵了心要那回魂丹,保持著十足的耐心,等待孔艽的陳述。


    “韓錫前輩知道定嶽宗已經覆滅的消息了嗎?”孔艽斟酌稍息,先是問了韓錫這麽一句話。


    “這消息雙頂島上的人已經議論數年了,我自然是知道的。”說道定嶽宗,韓錫的嗓音冷然了不少。


    他幾乎可以說是被定嶽宗如棋子一般擺弄了數十年。


    最後還因為這事被當成了人藥,結出血果供給定嶽宗掌門突破掌生。


    火德宗也分崩離析,師尊葛峽身死,連自己女兒都因此喪命。


    他對定嶽宗的恨意,可謂是無窮無盡。


    “便宜他們了。”這句話從韓錫口中說出,帶著的情緒,隻有孔艽能明白。


    韓錫在養魂木裏沉睡的這些年,怕是日日都想著一朝一日恢複之後,殺上定嶽宗,報那滔天血仇。


    “隻要韓錫對定嶽宗還有恨意,我接下來的交易就容易許多了。”想到這裏,孔艽精神一震,當即將自己的交易條件徐徐道出:“那前輩可知道,定嶽宗兩名掌生,蕭遠山和夏侯文一並沒有在那場剿滅的戰役中隕落,而是潛伏了起來。”


    “知道。”韓錫努力保持著淡然,可如此深仇大恨,根本無法掩飾得住。


    “他們可躲不了一輩子。”


    韓錫嗓音輕飄飄的,像是在回答孔艽,更像是在跟自己說話。


    “不瞞韓錫前輩,晚輩知道他們在哪裏!”孔艽的嗓音落在韓錫耳中,他再也掩飾不住嚴重的殺機,雙瞳中泛著紅光,直視向了孔艽。


    “這就是你交易籌碼?”


    狡詐如韓錫,敏銳的嗅出來孔艽在打什麽主意。


    “是!”孔艽坦然的點頭。


    “說你的條件吧。”韓錫這句話幾乎沒有遲疑。


    “韓錫前輩,我不日就要去那定嶽宗兩個掌生存在的地方,到時候少不得要和他們交手的。”


    “我隻希望前輩到時候能護佑晚輩幾分。”孔艽微微低頭,以表示自己的真誠。


    他說的地方,自然是蠱疆。


    從晝與風的儲物袋裏找到的那《服魄散》,證明了定嶽宗和蠱疆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心裏有八成的把握,篤定那兩個掌生會去蠱疆。


    正好,韓錫和定嶽宗掌生也有血仇。


    在蠱疆一行上,他和韓錫的目標是一致的。


    要是韓錫肯答應自己,孔艽等於什麽都沒有付出,白得一個魔頭的護佑。


    但韓錫不是易於之輩,就知不知道他肯不肯答應了。


    決定權又交到了韓錫手中。


    他臉上帶著戲謔,孔艽心裏那點小九九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不過他對定嶽宗的仇恨也不是假的。


    明知道孔艽是在利用他,他也拒絕不了這個交易。


    在思忖片刻後,韓錫答道:“帶我去找他們,我替你出手一次。”


    韓錫一旦服下回魂丹,修為必然恢複至巔峰。他已經做好了複仇的準備。


    “對付定嶽宗掌生不算次數。前輩替晚輩兩次出手機會。”孔艽還在討價還價。


    “成交!”韓錫回答得斬釘截鐵。


    “你我立下天道誓言!”孔艽看向韓錫。


    和這種魔頭作交易,不立下天道誓言,孔艽可不放心。


    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反水,在自己鬆懈時下手。


    韓錫微微點頭。


    這場交易本來就是雙贏。


    兩人各求所需,不存在哪一方吃虧。


    於是乎,兩人在玄龜的見證下,指天立誓,一聲聲鏗鏘的嗓音自孔艽和韓錫口中響起。


    韓錫掌生大能立誓,已經能夠溝通天地。


    隨著韓錫話語落下,孔艽能夠清晰感覺到一股隱晦的韻律從他和韓錫之間出現。


    而後消散在天地間。


    隨著誓言最後一個字落下,孔艽心頭能清晰感應到有一層無形的枷鎖,落在了自己道基之上。


    與在朝帝古城那虛無空間時,孔艽幾人立誓不能泄露悟道碑存在一樣。


    一旦自己違背那誓言,必將有恐怖的反噬。


    天道誓言還有一個好處。


    那誓言未完成之前。


    交易雙方不得對另一方出手,保證了誓言的公平。


    “安全了!”如此,孔艽才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將那殘日箭和鎮魂鈴收回了體內。


    連同他們一起收回的,還有玄武爐。(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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