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犯了什麽罪?”


    “殺人。”


    “殺人?這麽說,他以前也殺過人?”


    “是的。不過,在這裏他卻是模範囚犯,怎麽看也不想是會做出那種事的人……看來,想要了解一個人真的很困難。”


    加賀心想,監獄刑官會講這種話未免太奇妙了,畢竟,曾因殺人罪服刑的人,再度犯下殺人罪也沒什麽值得訝異的,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會注意到是曾在自己監獄服過刑之人,難道不是?


    “行川是什麽時候入獄?”


    “我想,應該是昭和三十九年。”


    “昭和三十九年?”加賀的聲調不自禁提高了。昭和三十九年的話正好是東京奧運之年,而那位吹口琴老人行川鬱夫竟然從東京奧運那年入獄迄今?


    “你說他是前年出獄?”


    “是的。”


    “前年的話,是昭和六十二年嗎?”


    “是的。”河合回答。


    “這麽說,自昭和三十九年開始,行川在監獄裏待了二十三年?”


    “不錯,因為他是被判處無期徒刑。而且,他來宮城監獄前,好像也在千葉監獄待過,而在那之前,應該又在巢鴨監獄待過。”


    “那麽,他究竟服刑多少年?”


    “現在我手邊沒有資料不太確定,但,可能從昭和三十六、七年就開始吧!”


    “哈、哈,這太令人驚訝了!這麽說,他服刑時間高達二十六、七年了?”


    “是的,差不多如此。”


    若是這樣,行川不可能會在吉原一帶出沒了,因為他的後半生都是在監獄度過。


    “知道他的出生年月日嗎?”


    “現在是沒辦法知道,必須等到典獄長允許、查閱資料之後才會知道。如果你能給我一天時間,應該能夠查明。”河合回答。


    加賀決心前住仙台。


    翌日,四月六日,加賀得到主任同意後,搭乘上午十時四十四分由上野開出的“山彥15號”列車,抵達仙台是中午十二時三十四分。


    從仙台車站搭計程車,不到十分鍾路程,就抵達昔日伊達政宗據守的古城——宮城——外的宮城監獄。由於以前東日本有一段時期隻有此處設刑場,因此宮城監獄之名深受全國受刑者所畏懼,對於被判處殺人罪的刑犯而言,“送住宮城”即代表執行死刑的意義。即使到了現在,這裏也是東北地方唯一有執行死刑設備的監獄。另外,帝銀事件的犯人平澤貞通,也是被長期監囚於此。


    以前的宮城監獄,從正門即可望見建造於明治時代的木造六角形牢房,所以被稱為六角大學,不過現在已被改建為鋼筋水泥的漂亮白色建築物。


    進入大門後,建地內有許多綠茵,給人相當悠閑的印象。另外,這裏的櫻樹也開始稀疏綻放。


    但,即使至今,這裏仍在執行死刑!


    在服務台表明身份,並表示要見河合後,由於事先已以電話聯絡過,對方立刻出來了。河合身材稍胖,不過很高,和加賀的搭檔小穀有些神似,不過年齡可能大很多吧!


    “我是河合,請多指教。勞駕你這樣大老遠趕來,辛苦啦!”河合微笑,說。不過,眼神裏充分顯露出對加賀出乎意料年輕的意外。


    “請這邊走。”


    加賀被帶進空蕩蕩的、既不像會客室,又不像會議室的房間。


    兩人在不鏽鋼管椅子坐下。河合交握圓胖的大手放在三夾板桌麵上,探身向前,語氣急促地開始說話。


    “實在令人驚訝哩!想不到行川是那樣具有危險性的男人。”


    “在這兒沒發生過那種事?”


    “不,完全沒有。你也知道,我們這兒也設有懲戒牢房,犯殺人罪或流氓之類,通常不止一次會被關進這種牢房,但是,行川老人卻從來沒有過。可能因為已是那樣年紀了,性情也溫馴許多吧!在我記憶之中,他工作得非常認真,每天在工廠裏作業至熄燈為止,就寢後也從未惹生任何問題。”


    “行川在這邊時會說話嗎?”


    “講話當然是會,隻不過有些結巴,因此和同伴之間幾乎都不開口鮫談。”


    “印象中,他是否精神不太正常?”


    “是的……應該不能算是完全正常吧!總是嘿嘿笑著,即使遭人欺負或什麽,也不會生氣……還有,他很聽話,如果叫他向右邊,感覺上,他很可能三年都不會轉向別處,所以對我們來說,是可以不必費心的好囚犯。”


    “這麽說,他很認真了?”


    “是的。而且,他吹得一手好口琴,中午休息時間經常吹口琴給大家聽。”


    “妻子、家人、親戚、兄弟方麵嗎?”


    “可以說是孤單一人。”河合邊說,邊從胸前口袋內取出似是囚徒名冊的影印紙,在桌子上攤開。


    “出生年月日和出生地點呢?”


    “嗯……大正九年七月十四日。出生地是藤枝市,也是在藤枝市被捕。”


    “藤枝嗎?”加賀也拿出記事本,邊記下邊問。


    “啊,如果有需要,這份影印可以送你。”河合說。加賀道謝,接過。


    “被逮捕的罪名是?”


    “在藤枝市發生綁架幼童勒贖事件,但,男童卻從藤枝山中的吊橋摔落至死,屍體被發現,事件當然演變成綁架又撕票了。有人目擊行川帶著這男童,因此他被逮捕,之後被地方法院判處無期徒刑。”


    “綁架幼童又撕票,才判處無期徒刑?”加賀頗覺意外,問。


    “不錯。一般來說,如果綁架婦孺撕票,凶手絕對會被處死刑,但,這樁事件可能是被推測行川並非故意將幼童從吊橋上推落,而是孩子自己不小心跌落……”


    “所以才判處無期徒刑?”


    “其實,行川很愛動物,性情也溫馴,通常細心照料植物,不像是會故意殺人之人,我和他相處二十多年,對此非常清楚,他絕對不是會殺人的人物!”河合笑著說。


    “但,他既然是模範囚犯,在監獄裏待了二十幾年,未免也太久了吧?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樣,通常約莫十五年左右就能獲得假釋的,不是嗎?一般而言,會在牢內待二十幾年,都是隻會在裏麵惹麻煩的問題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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