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陰曆的六月以來,已經是十多天了。可是,老天爺一直還沒有下雨。還是在五月裏割麥子的時候,下過一場小雨,到現在是滴雨未見。當時種玉米的時候,玉米垵裏澆的那點水倒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現在嫩黃的玉米苗,已經長出來有兩寸多長了。可是,這麽弱的小苗苗,就像是剛剛出生的小嬰兒一樣,哪裏受得了這幹旱炎熱的日子。


    早晨起來來看看玉米苗。因為晚上下了一夜的露珠,玉米苗得到了露珠的滋潤。還能在麥壟裏,看見那些微弱的小苗苗。可是,一到了太陽出來以後,玉米苗就被炙熱的陽光烤得變成了白色。這時候,你再來地裏看的時候,就找不到玉米苗子了。


    於金水讓老天不下雨愁得,一夜也沒有睡好覺,天剛蒙蒙亮他就起床了。他卷上一隻喇叭頭子旱煙,點上火吸了幾口,然後,扛著一把鋤頭出了大門。他憂心忡忡地來到田間的時候,卻看見子玉米地裏有幾個老頭,有站著的,有蹲在地裏的。於金水聽到他們說:“太不應該了,往年的這個時候都是連陰天了。”


    另一個說:“可不是嘛,如果不缺雨,現在的苗子應該有一虎口高了。”


    又一個說:“這一遍水,太重要了。它不光是保證苗子的成活,還關係著秋天的收成。老天再不下雨,咱們可怎麽辦呀?”


    於金水聽到這裏,終於下定了決心。他默默地扛著鋤頭,轉身回家了。他來到家裏放下鋤頭來到屋裏,從牆上拿下那隻哨子就去了打麥場裏。這時候,他底氣十足地,響亮地吹起了哨子。哨子的聲音,瞬間傳遍了整個村莊的大街小巷。社員們聽見哨子的聲音,都忙活地趕到了打麥場裏。於金水看見社員們都來了,他大聲說道:“咱們不能再等老天爺下雨了,如果再不下雨,咱們辛辛苦苦種下的玉米可就真的完了。到了秋天收不到糧食,咱們餓肚子是小事。可是,公糧拿什麽去交。就是去買糧食,大家想想咱們兜裏有錢嗎?所以,老少兄弟爺們們,我們不能再等了。都回家挑水桶去,拿著水瓢,咱們挑水澆苗子去。”


    於月秋看看大夥,也好像是有這個挑水抗旱的想法,但是,看樣子還不大積極。她也接著燒了一把火,說道:“隊長說得對,我們不能再等了。天天這樣等下去,能吧咱們都憋出病來。說一百句空話,不如舀一瓢水,澆一棵苗。能保住多少棵苗子,到了秋天就有多少個個大玉米棒子。反正比苗子都旱死了強,我們秋天多少還能見點糧食。”


    社員們聽到這裏,幹勁一下子都鼓起來。什麽話也沒有說,都默默地回家挑來了水桶,手裏拿著水瓢往藕汪的方向走去。人們挑來了第一趟水的時候,於金水說:“每人左右兩趟苗子,挨著往前澆水。我們保證澆過水的苗子,都能成活下來。”


    於金水從現在開始,又光著膀子在太陽下麵幹活了。今天,他肩上搭著一條已經變成灰色的毛巾。他挑著兩桶水,在他的肩膀上一上一下地顫動著,和他那高大強壯的身體配合在了一起。從他飛快穩健的腳步,和甩起來那條粗壯的胳膊上就能看出來,這一挑子水對他來說,簡直就是輕鬆加愉快。社員們看見隊長,這風風火火幹活的情景,哪裏還有偷懶的念頭。


    俗話說,人少好吃麽,人多好幹活。這一百多個社員,來來回回地挑水澆苗子。就像是戲台上旌旗招展一樣,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時間很快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就在社員們都累得腿疼腰酸,口幹舌燥的時候。於金水喊道:“都到汪邊上的樹下麵休息一會吧,找地方喝點水解解渴,降降溫。”


    社員們聽見於金水的喊聲,都把水桶放在汪邊上。有的人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不想再站起來了。有的人忙著去找水喝了。在汪邊上有一片自留地,社員們在自留地裏有種的蔬菜。菜園地頭上,有挖得澆菜用的小井。所以,有很多人去小井裏喝水去了。最麻煩的是於月秋她們這些姑娘們。休息的時候,她們最要緊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找地方解手去。等到她們解完手以後,再去做別的事情。


    陳熱鬧這個時候,他沒有休息也沒有去喝水。而是找了一個藕葉茂密的地方,脫光衣服洗澡去了。他剛剛下到水裏,腳卻一下子踩到藕汪裏的稀泥裏去了。他活動了一下,突然感覺到腳下踩著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趕忙俯下身去,把手伸到腳下麵摸了一下。憑他多年的經驗,腳下麵的這個硬東西,應該是塊蓮藕。他也沒有多想,把手又往下伸了一下,一使勁就把這塊蓮藕給拽了出了。陳熱鬧趕忙用水洗掉了洗蓮藕上麵的紫泥,一塊潔白細嫩的蓮藕,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看著蓮藕偷偷地笑著,小聲自言自語說:“都說謝花的蓮藕,竄薹的韭菜最好吃。就是這個時候的蓮藕,也是非常好吃。”


    這時候,他突然聽見山杏和王二妮說著話,朝他這邊走了過來。嚇得他趕忙蹲在水裏,大氣也不敢喘了。他生怕自己偷蓮藕的事情給敗露了出去。這個事要是讓大隊裏知道了那可就壞菜了,輕者遊街示眾,重者蹲黑屋子還得挨揍。可是,他越是嚇得不敢弄動靜,她們兩個姑娘越是朝他這邊走了過來。當她們快來到陳熱鬧跟前的時候,山杏說:“就在這裏尿吧,我都憋得肚子疼了,這個地方誰還能看得見。”


    說著,她們兩個姑娘急忙退下了褲子,就撒開了尿。她們怎麽也不會想到,越是怕有人看到,卻越是讓陳熱鬧看了個正著。山杏和王二妮撒完尿都走了一會,陳熱鬧還蹲在水裏沒有站起來。他就連做夢,也沒有夢見過這樣的事情,現在他的眼前,全是她們兩個人撒尿的情景了。


    過了好一會了,他才想起來,自己還光著腚蹲在藕汪裏。陳熱鬧這才慢慢地站起來,蓮藕也不吃了,又把這塊吃剩下的蓮藕放在腳下,使勁地踩到了稀泥裏。他慌裏慌張地往身上撩了幾捧水,簡單地洗了洗身體。就爬上岸來,穿上衣裳走出了藕汪。


    他還沒有來到樹底下,就看見山杏和王二妮,還有於月秋她們幾個姑娘。坐在樹底下,一邊涼快著一邊說笑著。李玉福看見了陳熱鬧,問他:“扔下水桶就跑了,你是不是拉肚子這才回來?”


    陳熱鬧聽了李玉福的話。要是以前,他肯定也要搶白幾句李玉福。可是,他今天卻好像是丟了魂一樣,什麽話也沒有說,就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樹下。李玉福越看見他的這個樣子,越不放過他:“你是不是沒幹好事?老實交代。這麽長時間了,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陳熱鬧看看不說話也不行,又抬頭看了一眼王二妮和山杏。正好巧了,她們兩個姑娘聽見李玉福這麽問,也好奇地抬頭看著陳熱鬧。他們六目相對,陳熱鬧卻馬上轉移了目光。他說道:“我熱得有點頭暈,去那邊洗了洗。”


    陳熱鬧說了這句話,這些人聽了倒是有點想信了。幹活累了,裝病是他的拿手活。他偷看大閨女撒尿的事,也就這樣糊弄過去了。


    俗話說,沒有白吃的飯,也沒有白出的力。他們第三生產隊,在於金水的帶領下。挑水抗旱保苗十幾天,終於感動了老天爺,天上開始下雨了。半個月以後,他們的玉米苗已經長到一尺多高了。可是,一隊和二隊的玉米地裏。他們的苗子不但是旱死一大半,活著的苗子也還沒有半尺高。三隊裏開始鋤第一遍草了,一隊和二隊的社員們還在玉米地裏補苗。


    雨是真的盼來了,但是,這個時候,連陰天也光臨了。誰也不知道,天上怎麽會突然就有了這麽多的雨水了呢?三天一大場,一天一小場,雨水早已下得是溝滿河平。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玉米鋤頭茬草。經過半個多月的雨水澆灌,玉米苗正在茁壯成長。可是,地裏的野草也是得到了雨水的澆灌,也是長勢迅猛。如果不及時把這一茬野草清楚幹淨,野草就會長得比玉米苗還要快。甚至是野草會把玉米苗吃掉,造成大量減產。


    鋤這頭茬草,比任何一茬都困難,因為地裏的麥柞還沒有爛掉。鋤草的人如果舍不得下力氣,麥柞就很難鋤掉。麥柞鋤不掉,野草藏在裏麵也鋤不掉。這個活,才是真正考驗一個人的體力和耐力的時候。


    陳熱鬧最怕的就是鋤頭茬草了,以前,他每到了這個時候,不是裝病就是請假。奇怪的是,今年頭茬草已經鋤了十幾天了,他不但沒有裝病也沒有請假。還讓人看不明白的是,今年他卻願意和那幾個女同誌們在一塊鋤草了。


    這幾年,他看見一到夏天,於金水就光著膀子下地幹活。他也把自己的那件出了幾個窟窿的破褂子扔了,光著膀子下地幹活。剛開始那幾天,後背上被太陽曬得火辣辣的疼。時間一長,這種感覺就沒有了。鋤草的時候,流的汗再多,身上也沒有黏糊糊的感覺了。後來,他也習慣了,一到夏天就光著膀子下地幹活。自從他和隊上的這幾個女同誌一起幹活以後,他卻又不光膀子,天天穿著他的那件破舊的蓑衣,在和那幾個姑娘們一起鋤草。


    陳熱鬧也是一個男人,三十多了,至今還不知道,和女人睡在一張床是個什麽滋味。自從他無意間看到了王二妮和山杏的大屁股以後,他腦子裏想找媳婦的願望,又死灰複燃了。他想:我這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也不知道有媳婦是個什麽樣的生活。起碼一個做男人的權利都沒有,那我豈不是也太虧了。原先,因為自己家裏窮,又加上自己奸懶食饞,混的家裏是吃上頓沒有下頓。那個時候他常想,我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要是娶個媳婦家來,還不是一樣被餓跑了。所以,他一直到了三十多了也沒有找媳婦。


    現在他想明白了,今年他有意去接觸這些女的,為的就是想從她們這些女人嘴裏知道,像她這樣的人到底還能不能找到媳婦。如果她們說,是個女人都看不上他這樣的人,那他自己也就死心了。以後,永遠也不再想找媳婦的事了。通過這一段時間和這些女同誌的接觸,他得到的答案是:也不一定,也許會有人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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