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準從彰儀殿退出,心中狂喜不已,但他乃謹行慎思之人,心知愈是將近成功,愈是危險重重,萬萬不可大意半點。


    皇宮距他的大司空府隻有四五裏地,但隨從的馬車早已候在宮門外,靳準強壓住心中的喜悅,一股鐵青坐進了馬車,眾隨從俱認為這位大司空領司隸校尉大人遇上了什麽麻煩,一個個噤若寒蟬,默不作聲,唯恐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靳大人,落得個半身不遂。


    靳準坐上馬車,腦際中迅速的盤算著一步步計劃。


    忽的,他的耳邊隱隱響起衣袂破風之聲。靳準心中一驚,不動聲色,繼續傾聽那響動。


    衣袂破風之聲在左邊林中,聽那聲音似是隻有一人,從破風的輕微程度來看,此人的輕功身法已臻一流。


    從皇宮門口到大司空府,此人一直都在跟蹤,四五裏地,此人隻縱躍了三十八次,每次縱躍便有近二十丈遠近,這身輕功,當真駭人。


    磷磷馬車聲中,大司空府的隨從隻覺眼中一花,似乎有一條人影從馬車中飛出,是實景或是幻象,由於一閃而逝,沒有人能看得清。


    靳準上馬車時便是一臉深沉,眾隨從哪有一人敢去動問。


    車至大司空府門口,一隨從去掀簾恭請司空大人下車,卻發現車中早已空無一人,司空大人已不知何往了。


    隨從也不吃驚,靳準的武功他們早已見識過,這等事情時有發生,曾有一次一隨從打問過大人何往,結果不但沒有問出,待到第二日,這位隨從自己卻不知何往了,想必多半是被閻王以長舌婦的罪名派來數名小鬼將魂拘去,連身子也給帶走。


    靳準從車中穿出,蓬車與樹林相隔二十餘丈,靳準一個翻身,身形一晃,便射至林中,使的赫然是江湖中傳言鵬飛冥冥的輕功身法。


    鵬飛冥冥取意於莊子逍遙遊裏的秋水篇。篇章中道:極北之地有冥池,冥池中有一種叫做鯤的大魚,鯤修行千年化身為鵬,其大不知幾千尺,展翼若天邊雲翳,振翅高飛二萬尺,但到西方之地,卻不知又要飛行多少年。


    千裏之遙,鵬隻需振翅一次,因而鵬飛冥冥以浩大之氣修身,幾十丈的距離在修習此功法人的腳下,隻不過是幾丈距離罷了。


    靳準的輕功身法一展出,立聽林中有人拍掌道:“大司空好妙的‘鵬飛冥冥’!”


    這聲稱讚猶如一絲鋼絲穿入靳準之耳,一旁的隨從自然無法聽見,靳準聞言一驚,他驚的倒不是林中之人所施的一線傳音,而是林中之人居然識得他的身法是“鵬飛冥冥”!


    靳準心中暗道:“此人功力眼光俱有獨到之處,必非無名之人,剛才皇宮那番談話不知是否被他聽去,得追上他想個辦法套問一番,如若不能為我所用,還是殺之滅口的妙!”


    一念至此,身形陡然加快,那快法真如空中翔飛的大鵬鳥。


    林中之人見靳準掠來,轉身掠去。身如流星彈丸,亦是迅疾無比。


    靳準心道:“你跟蹤老夫,必有所謀,老夫今日好歹弄個明白,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兩人一前一後,如山鷹追逐山雀,幾十個縱落,竟追逐出了平陽城。


    那人的輕功身法雖妙,無奈長途奔馳下卻比不上靳準的鵬飛冥冥。


    追至城外的亂葬崗,那人忽的停了下來,道:“司空大人的輕功夫下無雙,在下佩服佩服!”


    靳準見此人停下身來,臉不紅,氣不喘,仿若無事之人一般,心下不由暗自佩眼,細細打量眼前之人。


    此人白麵微須,身高六尺,長得極為俊秀,身著漢裝,一雙黑眼炯炯有神,乃一翩翩漢人佳公子。


    莫非是他?


    靳準心中一驚,轉念一想,似乎不太可能,傳言中此人功力全失,就算恢複,也沒如此之快,但若不是他,漢人年青高手中又有誰有如此高明的輕功呢?


    靳準心中正在猜疑,卻聽那人道:“昔年武侯未出茅廬便三分天下,司空大人的一番妙計更勝於昔年武侯,連橫合縱,遠交近攻,移花接木,三士爭桃,欲擒故縱,欲揚先抑,當真是一計安天下呀!”


    此人最後一計安天下拖得意味深長,宛轉寂林禪鍾,嫋嫋不絕。


    靳準心中大驚,此人言辭之中連橫合縱,遠交近政,移花接木,三士爭挑,固然是說的國家大策,然而那欲揚先抑、欲擒放縱卻是譏諷他將劉粲玩弄於股掌之事,皇宮裏那番密謀,他顯然聽得幹幹淨淨。


    計謀泄露,這叫靳準心中如何不驚,如何不立起殺機。


    那人似乎看透了靳準之心,當下道:“司空大入莫不是已動了殺機!”


    靳準厲聲喝道:“老夫不管你是何人,既然,你已聽去這番密謀,又洞悉老夫胸機,老夫當不容你活在世上!”


    語聲中,靳準的身形一展,長臂一揮,忽的一拳直向那人胸前擊去。


    拳頭破空之聲比那刀兵更甚,明明二丈來遠的距離,可這一拳揮出,那人卻覺得避無可避,隻得硬接一記!


    “砰”的一聲巨響,靳準身形一板,退後一步,臉色一變。


    那人接了靳準此拳,情形更為狼狽,蹬蹬蹬蹬連退三步,臉色變了數變。


    靳準方才這力道極大的一拳擊得他氣血翻騰,五髒挪位,已是受了輕傷,驚駭之下不由起了恐懼之心。


    靳準冷笑道:“果然有些門道,再吃我一拳!”


    靳準正待揮拳再擊,忽的一個極威嚴的聲音喊道:“司空大人,暫且住手!”


    林邊忽的轉出數人來。


    靳準心中暗呼:“糟糕,中了這廝之計!”


    靳準心念極快,認為自己中計的同時,便起了先下手為強的心思。不及思索,當下運足力氣,又是一拳向方才與自己相鬥之人擊去。


    那人被靳準的第一拳已擊得喪失了膽氣,這一拳之威比方才那一拳更為盛大,偏偏自己又無法躲過,無奈之下,隻有再次運氣硬接。


    “不可!”從林邊飛身躍出兩人來,隔空便向靳準擊去。


    要救靳準拳下之人,縱然已是不可能之事,但靳準卻不能再行硬擊,來襲兩人的功力極其高明,強勁的指風掌勁已襲向他身上十三處死穴,如若硬擊,當然能奏奇功,但靳準自己也必會受傷,來敵路數尚且不明,便糊裏糊塗受傷,這樣的事,靳準絕不會做。


    靳準隻有退。


    他的身形一頓,身子並不後轉,隻是向後跨出一步,這一步跨得不大,卻足足有三丈多,宛若有人在後牽扯一般,簡直匪夷所思,令人歎為觀止。


    靳準退了三丈,此時本可從容逃走,但對方已知他的密謀,在未弄清敵人意圖之前,靳準絕然不逃。


    待來人身形停住,靳準看清來人,不由驚呼出口道:“祖逖、劉琨!”


    來者兩人正是那日與石勒相拚失去一臂的祖逖與劉琨,失去一臂的祖逖和劉琨雖然麵色慘白,清瘦削瘦,但目光中依舊顯現出,英爽逼人的神光。


    祖逖道:“正是士雅,司空大人別來無恙?”


    靳準冷冷道:“你們兩人的膽子可真不小,居然敢來平陽!”


    祖逖談談笑道:“謀定而後動,無所謂膽大膽小!”


    靳準道:“既然如此,我就擒了你們兩人到劉粲麵前請功!看你們還有怎樣的謀策!”


    靳準忽然發動攻擊,向祖逖擊去。


    如若祖逖、劉琨雙臂健全,這場架,靳準說什麽也不會打,但如今祖逖、劉琨各隻剩一臂,打起來靳準有必勝之把握。


    靳準知祖逖、劉琨此來,必有一番大作為,一個幽州刺史,一個並州刺史,皆手握數萬兵力,單身隻人進入京師平陽,又派人引誘自己前來,定是有事相商。在事情未談之前,先壓壓對方的銳氣,方可在談判的時候占盡上風。


    祖逖、劉琨久經戰場,對靳準這番先聲奪人的心機自然能猜上個七八分,當下並不閃避,而是迎著靳準的拳勢而上。


    祖逖和劉琨雖然被石勒斬去一臂,但二個多月來,兩人因療傷而朝夕相對,少年時代的默契又重新回到這兩名曆經滄桑的英雄心中。


    他們用的還是二人三劍,劍中之尖。


    手中無劍,心中有劍,手中無劍,手即是劍。


    祖逖和劉琨以手為劍,祖逖主攻,並起食中兩指,縱橫開會,依舊是那巨劍之風。


    劉琨主守,以拇指為短劍,以小指為匕首,極盡詭異變化之能事,險峻之處較之那匕首短劍分毫不差。


    指風呼嘯,隱隱竟有絲絲寒意,讓人感覺那不是指劍在進行攻防,而是真正的火金寒鐵所鑄之利刃。


    靳準暗自吃驚,心中暗道:“這兩人不愧是兩大名帥,被石勒斬去一臂,僅隻兩月,便又默契到如此地步,鬥誌之頑強,作風之彪悍,確為三軍將領!”


    心中雖作如是想,但手中之拳卻是越揮越快,越打越急,滿山滿崗俱是靳準之拳風拳影。那威勢當真是大得驚人,膽小之人,莫說打鬥,便是多觀半刻也是不能!


    靳準心中震駭,祖逖和劉琨更是震撼莫名。


    雖被石勒斬去一臂,但那醫神之技巧奪天工,不到一個月,兩人身體便恢複了,後來又根據身體缺陷在二人三劍的劍法基礎上,創造出這以手代劍的二人三劍來。


    兩人本就是劍法奇才,療傷之際,少了軍務擾心,兩人潛心劍法,不足一個月時間,便演練出這驚人的武學招式來。然而這樣的招式,依舊不能克製靳準,兩人不覺悲意上湧。


    祖逖、劉琨的執拗之性,殘缺之身,以及上湧的悲意,使得劍法比之先前更多了幾分慘烈、悲壯,於翩翩驚鴻中,有令人淚落之感。


    英雄悲歌,黃葉漫兮!


    壯心未酬,中道歿矣!


    中流擊揖,少年意氣!


    暮年殘缺,死而不已!


    靳準忽然有一種打不下去的感覺,從祖逖,劉琨的“劍”身上傳來無窮無盡的英雄悲哀,使他覺得不忍,也不願和這樣的對手打下去。


    勝,徒添惆悵。


    敗,更為不值。


    靳準隻有不打,他向後跨一步,跨出祖逖和劉琨的“劍”勢範圍。


    祖逖、劉琨見靳準後退,也不追擊,隻是微笑著互視一眼,齊齊向靳準躬身一禮道:“謝謝司空大人!”


    靳準不由一愣,懵然道:“為何謝我?”


    祖逖道:“自從天水城外為石勒斬去一臂後,我和劉刺史一直在探研如何創出一門新招法來,以彌補身體不足。苦思窮索之下,終於讓我們想出以指代劍的招法!”


    歎了一口氣,祖逖道:“雖然招法演練出來了,但總無法將它發揮至最大極限,無論怎樣也越不過我們雙臂健在時的二人三劍之法。我們認為在失去一臂的情況下能達到這一步已經不錯,可隱隱中卻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未能解開!”


    劉琨接口道:“或許我們創出以指代劍之法,便有了自得自滿之心,與我們起先的劍路不符!”


    祖逖對那劉琨歎道:“正是如此,如果不是司空大人至猛的拳勢讓我們感到這路劍法依舊無用,心中充滿悲涼,隻怕你我不知何時才能突破這一限製!”


    靳準道:“就是因為這樣,你們方才領悟到了這路劍法的精髓麽?”


    祖逖道:“司空大人拳法至猛,宛如萬乘強秦,逼麵而來,令我和劉刺史有易水秋風,英雄不返的感慨,如若換了另一位高手,就算他的武功再高,若沒有大司空的拳法氣勢,我和劉刺史依舊不能悟出此劍法的道!”


    靳準麵不露色的道:“也就是說,沒有我這至猛的拳法令你們對那路悲壯的劍法感到絕望,你們二人斷然不會悟出這劍法的精髓在於哀兵必勝,絕處逢生!”


    祖逖仰天長嘯,嘯聲低沉,悲壯,如秋葉在瑟風中無力飄舞,最後無聲落於地上,半響祖逖才搖搖頭道:“這路劍法的精髓並不在此!”


    靳準大奇,習武之人對武之道,皆有入迷之心,此時靳準雖不明祖逖、劉琨用意,但這並無礙與他二人討論武學。


    聽聞祖逖言說劍法精要不在他所意料,靳準便起了好奇之心。


    祖逖徐吐一口氣道:“荊河渡易水,可曾想過要重回?”


    靳準又是一愣,臉上色變道:“你們這路劍法的精要竟然在於兩敗俱傷!”


    祖逖抬頭望了望暮色中的遠山點點頭道:“哀兵未必能勝,絕處豈會逢生,我們這路劍法已是窮途末路,絕望之極,已抱必死之心!”


    靳準動容脫口歎道:“絕望之劍!”


    祖逖道:“正是絕望之劍!”


    頓了一頓,祖逖道:“你可知道我們二人聯手為何仍敗在石勒之手麽?”


    靳準道:“天水城外,漢劍胡刀之戰,我也曾聽說過,但有許多不明,以你二人之力為何在石勒一刀之下便斷臂落敗?”


    祖逖歎道:“當日,我們一戰非是技不如人,而是敗於心上!隻因我們對石勒始終有膽怯之心,氣勢為之所壓,二人三劍無法運作自如,全然沒有我們少年之時的那種無所不摧之悲壯銳氣,多了一份沉穩老練,也就多了一份小心謹慎,因而才會在劍法上露出瑕疵,為之所乘!”


    劉琨臉上此時又現出了豪邁之色道:“如今,我們再也不會敗與任何敵手!”


    靳準點頭歎道:“絕望無望,無欲無懼,你們再也不會膽怯了!”


    祖逖單手拍著劉琨的肩道:“我們這路劍法絕不會再落敗,與敵相交,隻有死,沒有敗!”


    劉琨也以單手按在祖逖的手上道:“我們再也不會敗了!”


    靳準心中湧起一股悲壯之意,江湖中再沒有一個組合可以比得上麵前兩人,這兩人的確可以做到天下無敵。


    絕望之人,絕望之劍,無欲無懼,無堅不摧!


    靳準瞼上呈出恭敬之色道:“恭喜二位,得聞劍道,但不知二位隻身涉險入京師找我靳準何事?”


    祖逖道:“我是齊霸,劉刺史乃燕雄!我們俱是殺胡世家的人!”


    靳準驚得退後一步,長歎一聲道:“殺胡世家!想不到兩位竟是殺胡世家之人!”


    祖逖道:“有誌一同,我們為恢複中原和殺胡世家攜手合作,有何不可!”


    靳準道:“殺胡世家以殺盡天下胡人為己任,二位不覺得太過殘暴了麽?”


    祖逖道:“家主行事自然有其道理,但合合分分,似乎並沒有說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殺胡立身明誌,隻是最終目標是將胡人趕出中原,所以殺胡世家為求最後目標,暫時也和胡人合作的!”


    靳準冷笑道:“兩位來平陽便是找我合作麽?”


    祖逖道:“正是!”


    靳準道:“我明知你們最後目標依舊是將我們趕出中原,我和你們合作豈不是自掘墳墓,自找苦吃,自己害自己麽?”


    祖逖道:“司空大人認為一人可獨抗上黨石勒、長安劉曜兩路人馬的進攻麽?如若再加上江南司馬,殺胡世家,司空大人的朝庭會是怎樣?”


    靳準臉上微微變色道:“你們是在威脅我?”


    祖逖道:“不是威脅,而是實際!如今偽漢的三大勢力乃為三足鼎立之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名曰劉粲朝庭,實則是大人的朝庭,隻要我們任意支持一方,那一方必會勢力大增!”


    靳準道:“那你們為何會支持我呢?三方之中,唯有我的勢力最弱!”


    祖逖道:“正是因為你弱,我們才會第一個選擇你!”


    靳準道:“願聞其詳!”


    劉琨道:“詭道權術,這方麵靳大人已是個中老手,我們就不必繞圈子、顧麵子,講些場麵話了,我們選擇你,隻是因為在其餘兩大勢力消滅後,你最容易對付!”


    靳準哈哈笑道:“殺胡世家誠不欺我!”


    祖逖冷冷道:“司空大人在消滅其它兩大勢力後,第一個矛頭所向恐怕也不是江南司馬,而是殺胡世家,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為利而謀,合則兩利!正是勢之所趨,相信司空大人很明了形勢!”


    靳準悠然道:“如今各大勢力相互交錯,我尚能在其中勉強飄蕩渡日,雖然看似危險,但暫時尚無性命之憂,我與你們合作,形勢立起變化,反倒變得危險無比,稍不小心,不是為外強石勒、劉曜所滅,便是為枕側爾等人所襲,得不償失,我為何要這樣做!”


    祖逖道:“如果司空大人能滿足於在各大勢力的夾縫中勉強生存,相信大人也不會有彰儀殿之謀了!大人不是苛且偷生安於現狀之人,所以我們才來尋找大人!”


    靳準道:“你們既然已知我與你們有合作之意,為何又要試探我心!”


    祖逖道:“司空大人既然已知我們已知你與我們有合作之意,為何又要故意推倭,假問?”


    靳準被祖逖的這一反駁駁得啞口無言!半晌說不出話來,隻好幹笑道:“祖將軍行軍打仗聞名字內,想不到言辭亦是犀利異常,不在清淡名土之下!”


    祖逖道:“司空大人過獎,大家有誌一同,口舌之爭,不過隻是想在合作之時,多為自己謀一些利罷了,祖某小氣,反倒讓司空大人見笑了!”


    靳準搖頭道:“所謂寸土必爭,絲毫不讓,此時爭一絲一毫,戰場上便有無數將士因此而少流血戰死,豈能大方,祖將軍能不以己身己心為念,的確是個好將領,難得,難得!”


    祖逖道:“這麽說來,司空大人已是答應和我們合作了!”


    靳準道:“我還可以有其它的選擇麽?”


    祖逖道:“既然這樣,司空大人為何不請我們去司空府坐一坐呢?”。


    斷準搖搖頭道:“如果有人在大司空府內看見了祖將軍、劉刺史,我這司空大人恐怕不太好交待吧!”


    祖逖道:“那總不好在此地交談吧!”


    靳準忽的道:“殺胡世家行事都是如此麽?”


    祖逖一愣道:“恕士雅駑鈍,不明司空大人之意!”


    靳準道:“既然你們已然主動尋我,豈會沒有預備相談地點?”


    祖逖道:“有是有,隻是怕司空大人不太放心!”


    靳準仰天笑道:“聽說你和石勒惺惺相借,都視對方為英雄而信任,獨對我勒準例外,是何道理?”


    祖逖也笑道:“司空大人恕罪,祖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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