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檸啞聲辯解:“我真的病了,如果我可以,我一定會去的,但我當時沒辦法……”


    如果那晚,她偷聽沒有被發現,她一定會站出來說出真相。


    沈明修繼續追問:“整整三個月找不到你的人影,連探病都不讓。哦,你媽說你得了肺炎,會傳染,你倒是告訴我,平白無故怎麽就得肺炎了?”


    周檸動了動唇,早知道有可能會麵臨沈明修的質問,早就在心裏演示無數遍,如今真到這一步,她還是慌了。


    從前她一向伶牙俐齒,像個刺蝟,此時她越是猶豫,看在沈明修眼裏,越是覺得她心虛。


    沈明修冷聲催促:“說話!回答我!”


    “因為你啊……”


    周檸啞著嗓子,壓抑著鼻頭的酸楚,“因為我堅持不同意和承修哥的婚事,我媽把我關起來了……”


    她半真半假地說:“那天我把她惹惱了,她就把我關在地下室,我凍得發燒病倒了。後來我知道承修哥去世的消息時,已經過去很久了。”


    沈明修握緊方向盤,想起那天大哥打電話時提醒他:“檸檸當眾頂撞周清,回去後不一定什麽下場。你趕緊回來,和她見一麵,把你們的事說開,爺爺一定同意你們的婚事。”


    當時聽大哥說完,他立馬給周檸打電話,周檸沒接,他趕緊從外地返回家。


    結果他到家後,看到的是大哥血淋淋的屍體,而周檸卻沒了音訊。


    他給周檸打了無數次電話,通通沒有人接。


    若是周檸被關起來了,倒說得通。


    可她被關的時間點,恰好和大哥被害的時間吻合。


    餘光注意到周檸在打量他,沈明修看過去,周檸立馬目光閃躲開。


    沈明修沉思片刻,冷聲又問:“周清看我不順眼,她理想中的女婿是我大哥,可為什麽我大哥去世後,她立馬讓你嫁給我?”


    我的女兒,隻能嫁給沈家繼承人。


    想起媽媽的這句話,周檸心髒漏了一拍,她慌亂地垂下眼眸,“因為,當然是因為爺爺的意思,還有我也一直在求她……我媽就同意了。”


    “隻是這樣?”


    “是。”


    沈明修沉聲提醒說:“周檸,我說過,最討厭你撒謊!”


    “我沒撒謊。”


    “你什麽時候和你媽說你要嫁給我的?是在大哥去世前,還是大哥去世後?”


    想到沈明修可能會有的意圖,周檸猶豫著回答:“就……爺爺和我媽商討我和承修哥的婚事當天。”


    “她當時就同意了?”


    周檸點頭。


    “嗬!”


    沈明修冷笑,“她同意了為什麽還要把你關起來?周檸,你不覺得你說的話有漏洞嗎?”


    周檸心頭一跳,“你什麽意思?”


    “她一向看不上我,千方百計地撮合你和我大哥。可她偏偏同意了,她剛同意,我大哥就去世了,然後她把你嫁給我!周檸,我要說你媽能掐會算,知道我哥會遭此一劫嗎?”


    沈明修陰陽怪氣的語調,如一隻鐵掌握著周檸的心髒,使勁揉捏,讓她幾乎停止了心跳。


    為了不被懷疑,周檸虛張聲勢,更加大聲:“沈明修!你什麽意思?”


    沈明修嗤笑說:“你覺得我什麽意思?”


    “我聽不懂!”


    一個急刹車,車子在家門口停下,沈明修解下安全帶,快速傾身靠近周檸大聲問:“我哥的死,和周清有沒有關係?”


    猝不及防地質問讓周檸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啪!


    周檸手起手落,狠狠地打下一巴掌,紅著眼含怒定定地盯著沈明修被打偏的臉,彷佛受了極大的委屈。


    “沈明修,你問我這話你有依據嗎?你若是有證據,就去報警把我媽抓起來!你如果沒有,你怎麽可以這樣懷疑我媽?


    我知道你們一向不和,但你做這種無端的揣測是不是太過分了!”


    沈明修臉上泛著紅色的指印,他用舌頭頂了頂灼痛的臉頰,昂起的下顎粗獷中帶著獨特的性感。


    對上周檸憤怒又委屈的紅眸,他心裏浮起一抹愧意,但很快又被他壓下去。


    “無端揣測?你覺得,她做不出來這種事?如果我真有證據,你是會向著她?還是大義滅親向著我?”


    “我向著法律!”


    “嗬!說的真是正義凜然,你不是最聽她的話嗎?一個媽寶,你真能大義滅親?”


    “沈明修!別說的好像真是我媽做的一樣!我再說一遍,如果你有證據,你就去告她,但你沒有,別在這發神經!”


    看著周檸理直氣壯的樣子,沈明修激動的情緒稍稍平穩。


    他慢慢逼近,充滿攻擊性的眸光不錯過周檸的任何微表情,卻沒發現周檸的任何異樣,隻看到了周檸被冤枉的憤怒和委屈。


    他聲音低沉地警告,是告誡她,也是告誡自己。


    “周檸,最好不是她!否則,我不會放過她,也不會放過你!”


    兩滴淚從眸中流出,周檸受傷地看著他,無力地說:“沈明修,你既然懷疑我媽,那你為什麽還要娶我?”


    從承修哥口中,她以為沈明修是喜歡她的,可是新婚夜,她問他時,他並沒有答複她。


    現在他又懷疑她,在他心裏她到底算什麽,到底為什麽娶她?


    印象中,周檸很少在沈明修麵前流淚,她的淚水,從小到大都是沈明修抵抗不了的。


    可一想到大哥的死極有可能和周清有關,那些安慰的話,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坐回去,有些疲累地靠著椅背,他看著窗外黑蒙蒙的夜色,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我懷疑你媽,和我娶你,不衝突。她千方百計地讓她女兒嫁進沈家,我不娶你,怎麽知道她後麵要下什麽棋。”


    周檸抬手向上抹去眼淚,像是在賭氣一樣說:“你既然懷疑我媽,卻又娶我,豈不是正中她下懷?按理說,你應該離我遠遠地。”


    “你錯了!”


    沈明修聞言轉頭麵向她,整個人往外冒著寒氣,眸中滿是陰鷙,咬牙切齒地放狠話:


    “我當然要娶你!如果是她做的,我不僅要讓她判死刑,我還要把你留在身邊,日日報複,折磨你一輩子!”


    周檸咬牙切齒地說:“可以!但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聽你說這種侮辱的話!下次你還想說,請拿出你的證據!別像個瘋狗一樣亂咬人!”


    可以?


    沈明修如嗜血般冷笑著,“周檸,你可真硬氣!是你毫不心虛,還是學著和你媽一樣厚顏無恥,沒有下限?”


    周檸再次抬起手,作勢又要打下去,動作卻比上一次慢了很多。


    沈明修抓住她的手腕甩開,怒吼:“滾下去!”


    周檸快速下車,沈明修一腳油門掉頭揚長而去。


    看到車子越行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周檸僵直的身體瞬間泄力,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充滿歉疚的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對不起,我不能說……”


    在沈明修拿不到死證,沒辦法保護自己之前,他的懷疑萬一被發現,隻會給他帶來危險。


    她沒辦法作證,誰會相信一個被判定有精神病的人說的話?


    她空口無憑,隻能打草驚蛇。


    夜晚的風有些涼,膝蓋上越來越強烈的疼痛讓周檸逐漸清醒。


    她撐著地站起身,瘦弱的身軀仿佛在風中飄蕩著,步伐淩亂地進門。


    她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昏暗的樹影下,正站著一個穿著寬鬆,包裹嚴實的女人。


    女人鴨舌帽和口罩之間的雙眼死死盯著周檸的背影,眸中是濃濃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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