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檸心裏有了猜測。


    果然,電話一接通,她就聽見沈明修的指責:“聽王嫂說你不肯喝藥。周檸,你是怎麽答應我的?我剛走你就作妖!”


    是王嫂擔心被怪罪主動告訴的沈明修,還是沈明修交代過王嫂向他匯報她的事?


    她本來就沒想瞞著,但她不喜歡這種被背刺的感覺。


    她忍著不悅解釋:“是我不舒服,我……”


    “一讓你喝藥你就不舒服,你看我昨天說對了吧,你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現在下樓,必須把藥喝了。”


    不等周檸說完,沈明修又指責。


    一口氣憋在喉嚨,想起昨晚的事,周檸心中更加窩火。


    沈明修再次開口:“別跟我掰扯,現在,立刻,馬上喝藥!”


    聽著他命令的語氣,周檸怒火直衝,不過腦子地發泄:“我就是不喝,有本事你現在飛回來把藥灌進我肚子裏啊。”


    掛斷電話,用力把手機摔倒沙發上,她一手扶腰疲憊地站在原地,心裏像是被蟻噬蟲咬一般。


    就不能等人好好把話說完?


    非要用這種命令的語氣和她說話嗎!


    電話又打進來,鈴聲響了許久,周檸左右徘徊著,做了幾個深呼吸緩和情緒,才拿起手機接聽。


    “周檸!我現在是為誰的身體在操心?你別太任性!”


    被壓抑的怒氣再次升騰,她隨著心意脫口而出:“你是在為我的身體操心,還是在為我將來可能不會懷孕操心?”


    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沈明修沉默一瞬,語氣加重,“周檸,別胡攪蠻纏行嗎?”


    “好,我胡攪蠻纏,那就不說了。”


    周檸又要掛電話,沈明修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再敢掛我電話試試!”


    周檸拇指停頓了兩秒,依舊掛斷電話。


    這次,任由沈明修再怎麽打電話她都不接。


    她知道她應該先解釋清楚,她本來想和他好好說的,可一聽到他壓迫性的語氣,她渾身的血液都在排斥。


    手機鈴聲還在響,像是一道的符咒,念得她心亂如麻,喘不過氣。


    他現在一定很生氣,接了電話又要麵臨他的訓斥。


    可不接,等他回來,又是一場爭吵。


    該麵對的問題還是要麵對,逃避隻會激化矛盾。


    她做好心理建設,再次拿起手機,電話已經自動掛斷了。


    她正要打回去,屏幕頂部彈出消息彈窗。


    【別逼我告訴周清你做了什麽!】


    如血液凝固般,她大腦宕機,雙眼直直地盯著手機。


    他竟然,用他最厭惡的人,用她最討厭的方式來威脅她!


    就為了讓她喝藥,行!真行!


    這會兒她再說是因為懷疑腸胃不適應藥物才暫時不想喝藥,是不是要被他當成借口了?


    畢竟隻是懷疑,她也不確定是真的因為腸胃,還是隻因為她排斥藥的味道才會吐。


    眼前一晃,剛才那條消息消失,屏幕出現一行小字:


    “沈明修”撤回了一條消息。


    周檸惱怒又失落地輕咬著下唇,盯著手機發呆。


    她已經看見了。


    字可以撤回,說出的話撤不回。


    電話再次打進來,她麻木地接聽。


    沒聽到沈明修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一直靜靜地等著。


    沉默許久後,本以為又會聽到沈明修暴怒的指責聲,卻聽他語氣破天荒地溫柔:


    “別鬧脾氣了,我讓王嫂把藥熱了給你端上去,再給你煮碗酸梅湯壓壓苦味。先把這半個月堅持完,之後我們問問醫生看有沒有別的治療辦法,讓你別這麽受罪,可以了嗎?”


    從最初聽到他溫和的話語時,周檸就繃不住了,心裏的防線瞬間崩塌。


    她吸了吸鼻子,壓抑著那陣陣的酸楚感。


    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她又聽沈明修說:


    “難道不急著要孩子,就可以放任你的身體不管嗎?周檸,你這樣任性等同於在糟蹋你的身體,你真的覺得我縱容你才是為你好?”


    周檸握著手機放在耳邊,她低著頭,散落的長發擋住了她的臉。


    她就站在臥室中央,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沈明修通過監控,看著周檸的背影,躁動地鬆鬆領帶。


    剛才他是氣昏頭了才發出那條消息,發出去後就後悔了。


    她肯定很介意。


    可惜,他看不到她的臉,沒辦法猜她的想法。


    “周檸,說話。”


    他再次開口:“你明知道我現在回不去,你不是掛電話,就是不說話,你讓我怎麽跟你溝通?”


    “……我是真的不舒服,不是借口。”


    她聲音細若蚊絲,像是在壓抑著。


    聽出她的委屈,沈明修心裏一陣抽痛。


    可是她晚飯時和顧世簡在一起不是挺開心的嗎?沒看到她有不舒服的樣子。


    “哪裏不舒服了,說清楚。”


    “反胃,我中午在公司又吐了,聞著藥味就反胃,喝了更難受了,我打算等後天醫生給我針灸時,問問醫生是不是屬於不良反應。”


    “在公司時你怎麽沒和我說?”


    沈明修恍然想起來,那會兒他們在爭執。


    他又想到,或許就是因為她胃裏不舒服,顧世簡才給她送的山楂。


    不等周檸回答,他直接說:“別等後天了,明天早上我讓醫生到家裏。”


    “那我今晚還喝嗎?”


    沈明修微微歎息,“算了,明天看醫生怎麽說。”


    監控錄像中,終於看周檸有了動作,他目光緊緊盯著她。


    周檸坐在沙發上,靠著抱枕,心情很低落。


    沈明修抬手撫額,一陣懊惱,“不舒服為什麽一開始不說,非要逼得人發火。”


    “我本來要說的,是你不聽我說完,先凶我的!”周檸聲音悶悶的。


    沈明修這才想起來,一開始她確實提了,他還以為是她找借口。


    “我誤會了你不會解釋嗎?非要說氣話?”


    “是你來凶我憑什麽讓我心平氣和地和你說話!”


    沈明修躁亂地端起水杯又放下。


    不得不承認他又吃醋了。


    看到她和顧世簡一起吃飯,他心裏憋著火氣,所以在聽到她不願意喝藥後,忍不住發了脾氣。


    疑心作祟下,他狀似無意地問:“王嫂說你沒在家吃晚飯,那你晚飯吃了嗎?”


    “吃過了。”


    “怎麽一個人在外麵吃了?”


    “和顧世簡一起,順便和他聊了下期新品上市的事。”


    還好,她沒撒謊。


    沈明修心口的鬱氣消散幾分,還想和她聊幾句,就聽周檸說:“沒什麽事我掛了,我去看看孩子。”


    “嗯。”


    他話音剛落,電話就被掛斷。


    沈明修黑眉糾結成一團,心裏化不開的鬱悶。


    喜歡掛電話這個事情,回頭要好好和她談談。


    從監控內看到周檸進了洗手間,他關掉監控,沉下心工作。


    洗手間內,周檸站在鏡子前,雙眼微紅。


    知道自己誤會了就轉移話題,轉口問她吃沒吃飯,真行。


    他把消息撤回了,估計是也意識到那樣說不對。


    既然撤了,她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吧。


    以他的性格,肯定不會真的那樣做,不過是他以為那樣她會怕而已。


    她確實怕,但他卻不知道她為什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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