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坐在沙發上躲避不及,被砸個正著。


    茶水已經不燙了,但濕了她的旗袍,其中一個杯子甚至砸在了她頭上,有血跡從她額頭流出,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即便是這樣,她依舊挺肩端坐回去,冷眼帶笑高傲地抬起頭,看著盛怒的沈明修,她平靜地譏諷說:


    “看,我說的沒錯吧,你不愧是沐涵的種。你除了這張臉像你爸以外,你骨子裏每一寸血肉都和那個女人一樣的賤。”


    沈明修麵龐如冰雕般冷硬,看著眼前不斷挑釁的女人,他雙手握拳,朝前邁出兩步,周檸卻突然一撅一拐地攔在他身前。


    “明修,你冷靜一點,你先出去好嗎?”她抓住沈明修的手臂,恐慌地哀求。


    她身後,再次傳來周清挑釁的聲音,“檸檸你讓開,我看他能把我怎麽樣!”


    “媽!你別說了!”


    周檸愧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雙眼通紅。


    沈明修極力克製著,從牙縫裏擠出質問聲:“你還敢護著她?你都聽見了,你有什麽臉護著她!”


    “對不起……我替我媽向你道歉……”


    “你以為你的道歉很金貴嗎?”


    沈明修冷聲推開她,周檸踉蹌兩步再次坐到地上,剛剛被崴了一次的腳腕更疼了,讓她下意識捏住腳踝。


    沈明修見狀,眉頭皺起,如寒霜般的目光從周檸身上移開,再次落到周清身上。


    他抬手食指指著門口的方向。“滾出去!”


    周清額頭的血已經滴到臉頰,將她的笑容映襯得格外詭異,“這裏是我女兒的家,我想什麽時候走,就什麽時候走。”


    “從今以後,周檸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許再踏入這裏一步!”


    “哈?”周清笑容放肆,絲毫不把沈明修的話放在眼裏。


    “你真是和你媽一樣自以為是。你問問檸檸,她會為了你和我斷絕關係嗎?”


    周清看向剛剛艱難地站起來的周檸,“檸檸,你會嗎?”


    兩道目光同時看過來,沉重得讓周檸喘不過氣。


    不敢和沈明修對視,周檸伸手去拉周清,聲音顫抖地說:“媽,我先送你回去吧,你們都冷靜冷靜……”


    啪!


    伴隨一道清脆的響聲,周檸臉側到一邊。


    周清推開周檸伸出的手,冷漠的目光落在周檸臉上,沒有半分憐惜:“回答我!你會嗎?”


    沈明修慢一步的手臂懸在半空中,又握拳收回來,眸中怒火燃燒得更旺。


    周檸餘光注意到沈明修的動作了,她依舊沒有看他,而是強忍著淚水看著周清,“我不會。”


    話音落,聽到沈明修的冷笑,周檸低著頭,如萬蟻噬心般難受,她再次說:“媽,我送你回去吧。”


    周清再次打開周檸伸來的手,用勝利的口吻說:“明修,聽見沒有,她不會,因為她身上流著的是我的血,我是她最不可替代的人!


    至於你,別忘了你是怎麽得到娶她的機會的!如果你大哥還在,你在我眼裏什麽都不是!”


    周檸搖著頭,示意周清別再說了,但周清嘴上依舊沒停:


    “我讓你改口叫我‘媽’,是為你好。你認下我這個媽,我才能教教你這個好兒子什麽是孝!才能指導你別讓沈家將來毀在你手裏!你媽沒本事教你的,我來!”


    “別說了!”


    一直在拉扯周清卻拉扯不動,周檸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非要激怒沈明修,兩敗俱傷,圖什麽!


    再這樣發展下去,事情不知道要嚴重到什麽後果。


    沈明修此時反而平靜下來,目光冷冽地反諷道:“不就是因為我小時候撞破你向我爸告白的醜相,你才看不慣我嗎?”


    “你越是針對我,越會提醒我,當時被我爸拒絕的你,有多難堪。”


    “你嘴上嘲諷我媽,是因為你心裏羨慕她,你這輩子都比不上她!特別是在我爸心中,你連我媽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你不過是一個跳梁小醜,一個婚內還在精神出軌,惦記他人丈夫的蕩婦!”


    “沈明修!你夠了!”周檸大聲製止。


    夠了!真的夠了!


    一個是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親媽!她隻覺無地自容!


    再這樣下去,以後要怎麽辦?


    被戳破隱私的周清臉色扭曲的僵在原地,憤怒到牙關顫抖,已經在瀕臨發瘋的邊緣。


    而周檸的製止再次刺激了沈明修,他不管不顧地繼續說:


    “周檸,你還不知道嗎?你以為你爸為什麽從你出生後就很少回國,因為他知道他妻子心裏惦記著別的男人,他知道她妻子招他當贅婿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擺設。”


    “周檸,你心裏是不是特別埋怨你爸不管你?但事實上,你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她!”


    沈明修指著周清,“就這樣,你還不舍得跟她撇清關係?”


    “你胡說!”周清失態地站起身大喊著,“我撕爛你的嘴!”


    她惱怒地抬起手,卻被沈明修輕而易舉地扣住手腕。


    “我沒有對女人動手的習慣,特別是你,別髒了我的手。”


    沈明修甩開周清,冷眸掃向左臉已經紅腫的周檸,眸光閃了閃。“你自己把她打發走,否則,你跟她一起滾!”


    話落,沈明修轉身大步往樓梯的方向走。


    看著他的背影,周清動作很快地隨手撿起地上的瓷杯碎片,朝沈明修的方向砸過去。


    失魂落魄的周檸下意識衝上前抬手去擋,碎片恰好從她手臂上劃過,落在地毯上。


    沈明修已經大步上樓消失在拐角處,沒意識到身後發生的事。


    啪!


    又是一巴掌。


    周檸的臉頰已經麻木了,隻是低頭看著正在流血的手臂。


    周清發瘋似地怒吼:“誰讓你替他擋的!他那樣侮辱我,你還敢維護他!你有自尊嗎!”


    自尊?


    她的自尊,早就被踩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了!


    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周檸失魂落魄地抬頭,說出的每個字都仿佛費了極大的力氣。


    “媽,別鬧了,我跟他離婚好不好?”


    頓了頓,她繼續說:“離婚後,我就不需要再在你們中間做選擇了,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可以嗎?”


    周清震驚地看著周檸,漸漸從剛剛不受控製的瘋魔中回過神。


    “你認真的?”


    “對,我沒有說氣話。媽,你就讓我離婚吧。”兩顆豆大的淚珠從眼中流出,周檸傷痛疲憊地看著周清。


    僵持了片刻,周清轉身快步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周檸也跟出去。


    空蕩蕩的客廳一片狼藉,王嫂簡單收拾了後,又猶豫許久後,才輕聲上樓。


    二樓書房內,沈明修頹喪地靠在椅子上,書房門半掩著。


    注意到門口有動靜,他抬眸看過去,見到來人,他又收回目光,周身冷氣四溢。


    王嫂小心地問:“先生,晚飯準備好了,您……”


    “她們走了?”沈明修打斷她。


    “是。”


    “周檸呢?”


    “跟著夫人出去了。”


    “沒回來?”


    “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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