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


    好累。


    身體累,心也累。


    一碗粥才下去小半,周檸吃不下,放下勺子。


    “那什麽……我吃好了,先上樓了。”


    不等他回答,周檸失魂地起身離開。


    沈明修抬眸看著她的背影,幽冷的眸光沒有一絲溫度。


    他放下筷子靜坐著,望著桌麵出神,幾分鍾後,他起身上樓。


    主臥內,周檸打開床頭櫃最下層抽屜,憤憤地把包裝空盒扔進垃圾桶。


    她盤腿坐在床邊,打開購物app,手指狂點,一次性下單一百盒成人用品。


    夠用一年了,看他還有沒有借口不戴措施!


    周檸退出訂單頁麵,恰巧看到推薦頁的藥品,她目光停留住。


    已經答應了他不再吃藥的,可是……


    要賭嗎?


    賭輸了的後果太麻煩。


    將來他們分開時,她希望是幹淨利落地分開,老死不相往來,不想留下一個孩子成為兩人的牽扯。


    對他們彼此,對孩子,都不好。


    可她答應了的,又要食言嗎?


    周檸煩躁得抓著頭發,長發淩亂披散著,她重聲歎了一口氣。


    早知道就應該直接去結紮,就不用糾結吃不吃藥,也不用防備他是不是次次戴措施。


    她以為沈明修會配合,事實上,他也配合了,可她忽略了這種意外情況。


    現在怎麽辦……


    她握著手機,糾結地咬著下唇。


    臥室門突然被打開,心虛驅使下,周檸手上一抖,手機順著床邊緣滑落在地。


    壞了,被他看到就說不清了。


    她慌亂地俯身去撿,一隻大手先她一步撿起手機。


    周檸連忙直坐起身,想去奪回來卻也知道已經晚了。


    她表現得越緊張,越讓人生疑。


    周檸強作淡定地笑說:“我剛下單了小雨傘,100盒。”


    她伸出食指比劃著,笑容有些僵硬。


    誰家好人一次性買這麽多!


    為了轉移沈明修的注意力,周檸故意調笑,小心地觀察眼前人的反應。


    沈明修目光落在藥品簡介上,冰冷的眸底下是燃燒的火焰。


    隻是一瞬,他裝作沒看見,拇指輕點兩下到訂單頁麵,又點了幾下,隨手把手機扔到周檸麵前。


    “你怎麽把訂單取消了?”


    周檸握著手機,驚呼出聲,她有心理準備會被嗆幾句,但為什麽他給取消了。


    “我買的是之前的同款,有什麽問題嗎?”


    “不需要。”


    “什麽意思?”周檸思緒卡頓住。


    沈明修板著臉,“我正式通知你,從今天起,你老老實實備孕。”


    周檸緩了幾秒,不解地問:“我們之前說好的,你等我準備好後,我們再……”


    “除了你的身體以外,你沒有需要準備的!”


    沈明修打斷她的話,繼續說:“我這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


    通知,也可以說是命令。


    周檸困惑地問:“你答應過我的。”


    “我反悔了。”


    沈明修的理直氣壯讓周檸更加不解,她想起來,早上他說的反悔,原來是這個意思。


    她著急地說:“你答應了我的,你不能這樣。”


    “你答應我的都做到了嗎?”


    沈明修吼間發出一聲譏笑,“我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自己作的。”


    “昨天我喝酒的事,是我沒把持住,我跟你道歉,你也撒氣了,你至於這樣嗎?”周檸反思著。


    沈明修冰冷的麵容勾起一絲嘲諷。


    至於嗎?


    她這樣玩弄他的感情,她有臉說至於嗎。


    盡管他之前有很多種猜測,他也監視她,調查她,但心底裏依舊偏向於相信她。


    結果呢?


    她竟然如此自私!


    在她眼裏,把他當什麽,把大哥又當什麽!


    他想過等她醒來讓她把話說清楚,但是,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問。


    已經知道答案的事,何必再去聽她繼續編織謊言。


    “周檸,不是什麽事,都可以用道歉去抹平。”


    沈明修背過身,胸腔的怒火燃盡,充斥著綿延的無力感。


    他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我和你,沒什麽可說的。隻有一點,從今天起,你的所有事,必須聽我的。”


    話落,他轉身出去。


    周檸伸出去抓他的手撲空,僵在半空中。


    隻是因為她喝醉了而已,至於說得好像她犯了滔天罪行一樣嗎?


    還是說,在她醉酒之後,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周檸仔細回想,卻什麽也想不起來。


    她再次拿起手機,撥出唐栗的電話。


    “寶兒,你醒啦。”


    唐栗語氣輕快,“昨晚你老公把你帶走時臉色不太好,還指責我們不要再讓你喝酒。說說,你們回去後,他把你怎麽了?”


    她這話不是關心,而是調侃,成年人之間,很難不讓人想入非非。


    周檸沒心情和她玩笑,嚴肅地問:“他什麽時候,從哪裏把我帶走的?”


    “嗯?你不記得了?在陸追家啊,我剛要帶你走,你老公就趕來了,我隻能把你交給他。”


    腦中浮現幾個片段,周檸臉色煞白。


    她還以為,是唐栗先帶走了她,沈明修回來後才把她從唐栗那裏帶走。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沈明修和她在一起。


    那她以為的那些夢,有些可能是真的。


    夢裏她都說什麽了……


    周檸揉著頭發,一點點回想著,隻覺頭痛欲裂。


    “檸檸?怎麽了?怎麽不說話?”唐栗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周檸聲音中透著疲憊,“沒事,我就是問問,我有點累,不說了,先掛了。”


    “運動超標了是累,你休息吧,拜拜。”


    電話已經掛斷,周檸放下手機,垂著肩膀細細回想。


    她在水裏抱著他是真的。


    他們親熱也是真的。


    還有……


    腦中迅速閃過什麽,她猛地抬頭,目光呆滯,沒有焦點。


    她說,要了孩子他會後悔……


    還有大哥,媽媽……


    她做了那麽長的夢,她有說夢話的毛病。


    他可能聽見了什麽!


    所以,他早上那樣瘋狂,很大可能不是因為她醉酒的事。


    隻是醉酒而已,他頂多訓她幾句,哪至於這樣。


    可他聽到什麽了呢?


    如果他全部都知道了,他現在的反應太平靜了些。


    他隻提了要孩子的事。


    是她說了什麽和要孩子相關的,讓他介意的話,才讓他生氣的?


    如果隻是這樣,那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周檸微微鬆口氣,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


    剛剛他看到藥了,他說那番話,估計是氣她又想偷偷吃藥吧。


    她兩次三番地偷偷吃藥,對他來說肯定很難接受,確實不是她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可這次的藥,她必須吃。


    她不敢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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