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捂住脖頸,卻捂不住其它地方流淌的血液,他的身體麻木,視線模糊,一切感知觸覺在刹那消失,唯有大腦還清醒,盯著陸隱的目光充滿了怨毒:“你,你不得,不得好死,你們,天元,宇宙,不得好,死。”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天賜仰麵倒地。


    宇宙寂靜無聲。


    這是第一個被當著所有人麵殺死的始境。


    始境,淩駕於祖境之上,在這之間還有序列規則層次。


    曾經,祖境已經讓人仰望,遙不可及,而今,始境就這麽輕易被殺死了。


    緊隨而至的,是山呼海嘯的歡呼,是無數人崇拜到極致的目光,大聲呐喊著“陸主”二字。


    陸隱抬手,一個動作,壓下了所有人的激動,讓宇宙再次安靜。


    “你們看到的,是宇宙,黑暗,深邃,看不到盡頭。”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有敵人到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戰爭突然而至。”


    “我不能保證能守護你們每一個人,但我陸隱立誓,必將擋在你們麵前,我不死,人族不滅。”


    “我陸隱立誓,必將帶領天元宇宙所有人迎戰任何強敵,不退縮,不投降,除非我死,否則,你們永遠能看到我擋在前麵。”


    無數人眼眶泛紅,握緊雙拳。


    “你們當中,很多人為我流過血,我的血,也會為你們而流。”這是光幕關閉前的最後一句話,也成為無數人這輩子印象最深的一句話。


    天上宗地底,原起呆呆望著光幕關閉,一種久違的震撼讓他不知所措。


    這不是實力帶來的震撼,而是那種團結,整個宇宙萬眾一心,整個種族的團結帶來的震撼。


    陸隱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背後無數無數的人,是一整個人族。


    此子的影響力比他的實力威脅還大,大的太多太多。


    詹言同樣震撼,嘴唇幹澀,望著光幕關閉的半空,久久無言。


    天元宇宙比不上靈化宇宙,這是他們的認知,也是事實。


    但為什麽這一刻的天元宇宙,給她一種必將戰勝一切強敵的感覺?


    這天元宇宙,真的會被重啟嗎?真的應該,被重啟嗎?


    那個男人擋在所有人麵前,他圖什麽?他就不想重啟宇宙,踏入永生境?人類,生物,不過是宇宙的一次次再現而已,為什麽他要守護這些人?


    他立誓了,比任何承諾都真。


    這個男人到底圖什麽?


    她忽然對陸隱升起十二萬分的好奇。


    光幕關閉,陸隱來到天梯下,望著天賜屍體,他的濁寶,在哪?


    與此同時,前往靈化宇宙途中,虛幻的身影出現在夢桑旁,赫然是唯一真神。


    唯一真神回望天元宇宙:“因果之亂,是誰?要搶奪天賜的濁寶靈種?”


    他之所以放棄曾經的身體,前往靈化宇宙,就因為有濁寶靈種。


    而今時間倒流,天賜被殺,陸隱也在尋找他的濁寶靈種。


    濁寶靈種隻有一枚,不可能兩人都得到。


    唯一真神目光冷厲,如果放棄濁寶靈種,他便可以放棄與天賜的因果,便不會承受這段因果反噬,因為天賜被殺,他不可能補足這段因果了。


    但他可能放棄濁寶靈種嗎?不可能,一旦放棄,去靈化宇宙還有什麽意義?


    歲月長河支流,他寧願背叛靈化宇宙,也要搶奪天賜的濁寶,這不僅可以擺脫大天尊的六道輪回界,也能在靈化宇宙走上新的高度,這是他的重生,決不允許出錯。


    哪怕因果反噬也在所不惜。


    天梯下,陸隱找到了天賜的濁寶靈種。


    望著那粒種子,陸隱目光一冷,唯一真神,這段因果,你打算怎麽補足?


    想著,抬手抓去。


    穆然間,濁寶靈種消失。


    陸隱瞳孔一縮,怎麽會?


    方寸之距,夢桑旁,唯一真神閉起雙目,手中,一件奇異之物,卻已經破碎,這件東西,也是濁寶,是他自己的濁寶。


    多少年下來,他怎麽可能沒有濁寶。


    如今為了天賜的靈種,他以犧牲自己濁寶為代價,將這份因果搶奪。


    靈種他是留下了,但不僅損失了自己的濁寶,還要承受因果反噬,代價之大無法想象。


    但沒辦法,他必須付出這個代價。


    回望天元宇宙,唯一真神喃喃自語:“應該是你吧,陸隱,時間倒流,卻並不長,我倒要看看接下來你怎麽應付靈化宇宙,又或者,我們靈化宇宙見。”


    天元宇宙,天上宗天梯下,陸隱看著消失的靈種,緩緩抬頭,望向遠方,唯一真神做了什麽他不知道,但必然付出慘烈代價,因果,沒那麽容易解決。


    何況他還搶奪了因果。


    唯一真神去了靈化宇宙,自己也必然會去,那就靈化宇宙見。


    盡管沒有靈化宇宙來襲,但此次對於天賜的格殺也算是祭旗。


    陸隱說的話與歲月長河的表態沒什麽不同,不管敵人是誰,來或者不來,這場祭旗都不會變,天元宇宙不會懼怕任何其它宇宙。


    唯有因果被搶奪一事讓陸隱在意。


    盡管唯一真神得到了靈種這個果,但因卻在天賜身上,他不補足這個因,果也應該消失。


    陸隱得到了因,竟然搶不過果。


    究竟是因重要,還是果重要?亦或者,有什麽別的方法判定?


    這種事誰都給不了陸隱答案,包括始祖,木先生他們。


    論戰力,或許始祖可以與禦桑天一戰,但因為過早鎮壓序列之弦,這段歲月等於沒有修煉,哪怕戰力足夠,境界也跟不上了,更不用說對於因果的理解。


    木先生同樣如此,他更像是此刻的陸隱,將他自己所在的宇宙帶領到可以擊敗宿敵,卻最終敗在了無所不能的存在之下。


    唯有禦桑天,一步步修煉上來,經過漫長歲月,既掌握小靈宇宙,可以試著重啟踏入永生境,又在慢慢渡苦厄,理解歲月,理解因果,所以禦桑天才能屠殺天元宇宙一次。


    唯一真神與禦桑天何其相像,其實在天元宇宙,人類這個宿敵,對於唯一真神沒什麽意義,隻靠第一厄域就能壓得人類喘不過氣來,他這麽多年同樣在修煉,同樣在渡苦厄。


    要說天元宇宙真正可以媲美禦桑天的,或許隻有唯一真神。


    始祖或許戰力不差,境界與認知卻差不少。


    唯一真神戰力決不在始祖之下,也應該可以媲美禦桑天,而境界與認知也未必在禦桑天之下。


    而與這些人相比,陸隱才是最差的。


    不過他修煉時間太短是硬傷,沒辦法。


    不久後,陸隱再次來到地底,出現在原起與詹言麵前。


    此次,他們看陸隱目光再也不同。


    這是個真會殺他們的狠人。


    始境,說殺就殺了,天賜還不是一般的始境。


    他們聽到天賜在臨死前說的話,一個願意投靠他,並為他做事的始境,竟也這般不重要,那他們呢?


    “不是我不看重始境強者。”陸隱開口,目光落在原起身上:“而是因為這天上宗,壓不住太多強者,如果哪天你們脫困,天上宗可未必能再抓住,如果報複,我也吃不消,所以抱歉了,你們倆,也必須死一個。”


    詹言臉色一白,這家夥真會殺了她,是真的。


    原起目光一縮:“陸主,我們無法脫困,除非天上宗潰敗,敗於靈化宇宙之手,否則我們都無法脫困,留著我們對你有利。”


    陸隱不在乎:“天賜也這麽說的,就不能換個說法?”說著,他隨手一揮,點燃了原起麵前的香,死氣,吞沒詹言,隻有陸隱與原起麵對麵。


    詹言大驚:“等等,與他爭命,我還要燃香,不然對我不公平。”


    這話,陸隱聽到了,原起也聽到了,一時間臉色難看了下去。


    現在真是在爭命了,他們毫不懷疑陸隱會再殺了他們中的一個。


    他不想死,不是怕死,而是不甘。


    他在天元宇宙這麽多年,以桑天的身份來說是忍辱負重,憑什麽到最後還要死?他要重啟天元宇宙,踏上永生,他不該死。


    輕煙徐徐而上,讓陸隱的臉變得模糊。


    陸隱閉起雙目,平靜站在原起麵前,一如歲月長河支流的時候,不過比起那時候,此刻的陸隱顯然更有威懾力。


    這場遊戲變得越來越殘酷。


    “陸主,老夫有秘密,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關乎你們天元宇宙存亡,也關乎你的存亡,交易,老夫需要一場交易,哪怕是不公平的交易。”原起開口,說的話與歲月長河支流那次不同了。


    他毫無底氣,交易都可以不公平,他隻想陸隱確保他的命,活著,活到最後就行。


    陸隱沒有理睬,依然閉著雙目,靜靜站著。


    原起等了一會,看了看香,不斷的燃燒,如同將他的生命也在燃燒。


    “陸主,這個秘密關乎三者宇宙存亡,關乎永生境,老夫隻需要你保我一命,確保即便天元宇宙潰敗,也不會殺老夫泄憤,老夫所求僅此而已,不僅如此,若老夫活著,發誓,必將你所在乎的人帶走,保他們一命,無論多少人,甚至你自己,老夫都會盡可能讓你活下去。”


    陸隱依然閉著雙目,沒有理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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