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隱看向他:“你承認自己是人類了?”


    王文笑道:“隻要你承認我,我就承認。”


    陸隱放下茶杯,深深歎口氣:“你掌握了我最在乎的,比命都珍貴的。”


    王文點點頭。


    “你也很了解。那麽,你覺得我會不會同意?”陸隱反問。


    王文揉了揉腦袋,頗為頭疼:“這就是我之前說的太了解反而不好,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貌似,吃軟不吃硬。”


    陸隱似笑非笑看著王文:“過去我能完成的,未來一樣可以。”


    “人族不滅,精神永存。這可不是口號,而是事實。隻有站到這個高度才能看清何為人族的精神。”


    “那是誓死也要替心緣不二法增強力量的普通人。”


    “是即便骨肉剝離也要跨越生命線隻為讓那個人屹立不倒的決心。”


    “是一場場戰爭對死亡的蔑視。”


    “是一次次失敗對傳承的渴望。”


    “王文,你明白這種精神?”


    王文與陸隱對視:“可笑的精神,活著比什麽都重要,自由的活著比活著更重要。”


    陸隱同意:“不錯,自由不是逃避,而是麵對,壓垮一切強敵,這才是自由。你要的自由來自搶奪,來自陰暗角落的算計,我要的自由卻來自一次次帶領人類脫離困境,一步步背負文明前進。”


    “我陸隱從不敢說自己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人,從不敢說自己無愧天地,可我對自己的文明沒有半分愧疚,我行事在陰險毒辣也問心無愧。”


    “你可以搶走我的過去,卻奪不走我的未來。”


    “我還可以告訴你,未來即便你能讓整個人類文明敵視我,我也會背負著文明前進。這不是無私,恰恰相反,是我陸隱自己的自私,這份自私無需滿足其他人,哪怕所有人都把我當傻子,我也無所謂。”


    “我的未來,就是文明的未來。”


    一番話說完,陸隱做了個請的手勢,很幹脆的一笑:“可以開始你的表演。”


    王文深深看著陸隱,最終苦笑搖頭:“果然失敗了,我從一開始就謀局到現在,算準了所有,唯獨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你自己。”


    “隨著你一步步踏上巔峰,性格,決心,毅力這些都會變化。”


    “我能在每一步壓過你,是因為活得比你久,布局比你早,如果讓我們同時競爭,還真沒信心能贏你。”


    “恭喜你,棋子殿下,你是真正的六分之一。”


    陸隱眼睛眯起,棋子殿下嗎?還真是古老的稱呼:“沒打算完成幻想烙印?”


    王文聳肩:“沒必要,真把你推走,讓你變成光腳的,我這個穿鞋的就麻煩了。”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那幾個老家夥會放心,否則真讓我獨自掌控意識框架,它們就頭疼了,哈哈。”


    陸隱失笑,但卻沒鬆口氣,因為幻想烙印依舊存在,王文現在不發動,不代表以後不出手。


    但凡他出手,自己就會被踢出局。


    說得好聽,未來一樣可以做到過去的成就,可代價呢?無比的大,他當然舍不得放棄自己曾經的輝煌,那麽說隻是互相遏製。


    好在王文沒打算把他逼到絕境。


    也可以說,時機未到吧。


    “對了,應該有老家夥找你對付我吧。”王文話題一轉。


    陸隱沒有否認,不管他與王文有什麽仇怨,主宰都必然是共同的敵人。


    因果主宰想拉攏他對付王文,因為確定可以控製他,也低估了他報仇的決心。


    或許在主宰層次看,認為承認陸隱是六分之一是可以彌補人類文明曾經的仇恨的,是天大的誘惑。


    事實也確實如此,真的很誘人。


    但陸隱經曆的誘惑太多太多了,而且從一開始成為六分之一就不是他的目標。


    如果因果主宰以解決其它某個主宰作為誘惑,會讓他更動心。


    “是因果。”


    “料到了,你答應它了?”


    “考慮考慮。”


    “答應它吧。”


    陸隱看著王文。


    王文道:“不答應它,局怎麽完成?”


    “輪到你當誘餌了?”


    “可以這麽理解。”


    “你們確定真能解決因果?它對我出手那一擊,我直到現在都沒想明白。”


    王文無奈:“對付它是相思雨的事,我們的任務就是把它扔給相思雨。”


    “同為主宰,相思雨能解決它?”陸隱問。


    王文搖頭:“不清楚,不還有個死主嘛。”


    陸隱都忘了,確實,背地裏還有個死主,它也與相思雨聯手了。


    兩個主宰對付一個主宰,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


    “反流營勢力是怎麽回事?”


    “什麽反流營?哦,你說老瞎子那一夥?他們是千機詭演組建的。”


    陸隱沉默了一下:“千機詭演?”


    王文點點頭,很自然道:“有什麽意外?”


    “老瞎子存活的歲月,死主已經被放逐,千機詭演應該在混亂的方寸之距,它怎麽組建?”陸隱問。


    王文笑了笑:“我隻說千機詭演組建了這夥存在,沒說老瞎子是它招攬的,它最初招攬的是一個紙片生物,原本是為了探尋死亡框架點,跟我目的一樣,也想通過這種方式自由的存在,與主宰平起平坐,脫離封鎖。”


    “不過隨著死主被暗算,它也跟著去了混亂的方寸之距,而那個紙片生物倒是留下,還改變了初衷,轉變為反流營勢力。”


    “那個老瞎子,還有什麽去無力,去正等等,都是它自行招攬。”


    “你怎麽會沒想到?”


    陸隱皺眉,“那現在那個紙片生物還聽它的?”


    紙片生物當然是說書的。


    王文道:“應該聽吧。”


    “所以破死亡框架點是千機詭演的意思。”


    “不錯。”


    “它為什麽那麽做?”


    王文認真看著陸隱:“第一,我沒義務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第二,有些答案隻是基於我自己的猜測,不一定是正確答案。”


    “第三,如果反流營勢力不聽千機詭演的,它們的目的我就不知道了。如果聽,那隻有一個解釋,就是你成功了。”


    “相思雨給你的任務是什麽?”


    一刹那,陸隱明白了,原來是這樣。


    相思雨給他的任務是一統內外天,在主宰未歸來前,他已經成功,接下來就是利用內外天與整個宇宙的資源提升自己。


    而相思雨在歲月古城,任務發布給了陸隱,不管任務成功還是失敗,誰來告訴她?這點陸隱從未考慮過,因為他沒想到自己真能成功。


    告訴相思雨的這個存在,就是千機詭演。


    因為相思雨與死主聯手,而千機詭演屬於死主麾下。


    老瞎子以自己的命做誘餌破了太白命境與破厄玄境框架點是它第一次傳信歲月古城,不過那次沒引起重視,相思雨可能知道,但其它主宰不知情,所以派來了繁燊。


    沒辦法之下,千機詭演隻得啟用那個始終藏在寂海亡境的人類老者,成為第二次傳信。


    相思雨,死主,千機詭演,王文,反流營勢力,他們都是串聯起來的。


    如此算來,這相思雨也夠狠,願意讓破厄玄境框架點被破。


    內外天框架點是中樞,一旦被破,損失不小。連主宰都在意。所以當初八色封堵歲月長河,聖柔它們都沒想過以這種辦法傳信歲月古城。這可以說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千機詭演卻不在乎。它都是造過反的。


    反流營勢力更是願意這麽做。


    那頭半機械半熊的家夥一次次當著麵撒謊,可每次時機都讓陸隱無法出手。以前可以出手的時候又打不過,看不到底。


    相思雨以自己完成任務作為時間把控,也等於在控製自己得實力。


    “那白仙兒呢?你為什麽把她帶去歲月古城?”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都想聽。”


    “好,都告訴你,我看重她。以分身反殺主身,為了避開被我盯上,敢跳入主歲月長河,悟性還奇高,各項條件在我看來都是最優秀的。可以幫我對付主宰。”


    “還有就是我在她身上留下了對付你的殺手鐧。”


    陸隱盯著王文:“對付我?”


    王文笑道:“試問,有誰對你造成的傷害比她大?”


    陸隱心一沉,白仙兒,配合大天尊放逐陸家,囚禁陸家人在紅花園,給陸小玄時代的自己帶去了無法抹滅的傷害。


    如果說禦桑天是屠殺過天元宇宙的唯一一人,讓陸隱真切感受到宇宙的殘酷與死亡的分別,那麽白仙兒就是對他本人傷害最重的一個。


    當初自己算計主一道,考慮的人選一個是禦桑天,另一個很自然跳出就是白仙兒。盡管因為白仙兒不在而無法實施,可如果白仙兒就在他手裏,他,會不會將白仙兒送給聖柔?


    “行了,以後有的是時間敘舊,棋子殿下,我很期待再度聯手的一日。”說完,王文離去。


    陸隱依舊坐著,回想著剛剛的話。


    龍夕走來:“這個人說話不可信。”


    陸隱道:“以前你特意找過他來開導我,所以現在才那麽厭惡他?”


    龍夕道:“他從未把自己當過人類。”


    陸隱抬眼,是啊,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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