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都是我的錯


    我再度睜開眼,入目就是一陣刺眼的炫白。


    適應光線後,我才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我身邊圍繞著好幾名身穿綠色無菌服的醫生,他們帶著藍色的無菌帽,白色的口罩,眉頭緊鎖的盯著我。


    他們似乎沒發現我已經醒過來。


    忽然,有個護士發現我睜開眼,立刻通知身邊的醫生。


    醫生瞥了我一眼,交代護士:“立刻讓他的家屬進來,跟他說話,提高他的求生欲!”


    求生欲?


    就在我想要解釋我從沒想過結束生命的時候,林然穿著無菌服走到我身邊,眼眶通紅。


    “晏哥,你堅持一下,很快就能結束了!”


    護士在一旁附和:“你的情況看起來很嚴重,但隻要切除病灶部位,專心養護,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恢複健康!”


    我想問問林然,還能不能見到院長奶奶可我發不出聲音。


    身體感覺不到疼痛,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嚴重時隻能看見林然的影子。


    林然湊到我耳邊,低聲呢喃。


    “晏哥,小曼又懷孕了,你要做幹爹了,你堅持堅持,我還等著你給孩子包紅包呢!”


    我想起夢裏看到的情形。


    小小的一團,軟軟諾諾的聲音叫我“爸爸”。


    我知道,林然除了院長奶奶和我還有柳青,他已經沒有親人,如果先目睹了院長奶奶離世,又……


    他一定會承受不住。


    他的好日子才剛剛到來!


    我控製不住自己,眼前仍舊陣陣發黑。


    但也是從得知小曼懷孕的那一刻起,我堅定了要陪林然走下去的決心。


    我盯著林然,眼神堅定。


    我一定要活下去!


    失去意識時,我的腦海裏不斷回蕩著我與蔣婉糾纏十多年間所發生的一切。


    從我們眼中隻有彼此,到我被迫離開她,再到她對我的種種報複。


    最後,我腦海裏的畫麵定格在她說我惡毒,說我想要勒然的命。


    我想,一切終於結束了。


    我對她的感情,被她親手斬斷的幹幹淨淨。


    我想,我應該感謝蔣婉。


    她替我這樣優柔寡斷的人做出了抉擇!


    ……


    再睜開眼,已經是兩天後。


    林然趴在我的病床邊,睡得極其不安穩,眉頭緊緊皺著。


    我的細微動作,讓他瞬間驚醒。


    “晏哥……你醒了?我這就去叫醫生!”


    醫生為我做檢查時,我喝了些溫水,嗓子能正常發出聲音。


    “醫生,我想出院。”


    醫生和林然皆愣在原地,不解的看向我。


    “你現在的情況極其不穩定,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林然也是同樣的態度:“晏哥,你別鬧,有什麽事我幫你解決!”


    我看了一眼林然,眼眶不住泛酸:“我想去見院長奶奶最後一麵!”


    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沒能說出口。


    醫生的視線在我們之間來回遊移,最終林然跟著醫生離開。


    他再度回到病房時,不曾與我對視,而是貼心的幫我掖好被角:“我跟醫生商量過了,過了今晚的觀察期,你明天可以暫時出院一天。”


    “之後,還是要回來接受治療。”


    我微微點頭,我的身體我清楚,一天是我的極限。


    在藥效的作用下,這一晚我睡的很沉。


    隔天一早。


    簡單收拾好,我換上一套黑色的西裝,坐在輪椅上被林然送到殯儀館。


    追悼會在殯儀館舉行。


    因為我的緣故,院長奶奶在冷冰冰的冰櫃裏多待了幾天。


    看到追悼會上三三兩兩的來客,我的心痛的快要窒息。


    院長奶奶一輩子沒有結婚,她把一腔熱血和所有時間精力,都獻給了孤兒院,獻給了孤兒院裏的孩子。


    如今,她卻連個來主持葬禮的人都沒有!


    我緩緩起身,胃部傷口撕裂的疼痛,提醒我永遠要記得她老人家。


    站在院長奶奶的棺槨前,我直挺挺的跪下,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抬手撫摸著透明的棺槨,看著裏麵院長奶奶如同睡著了一樣的容顏。


    眼淚,從眼眶裏無聲滑落。


    我沒有能力保護好院長奶奶。


    我本以為,小時候她為我們撐起一片天。


    她到遲暮之年,我們也能保護好她最在意的孤兒院。


    可我錯了,錯的離譜!


    如果我沒有招惹蔣婉,蔣婉絕對不會將注意力放在孤兒院上。


    我可能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帶給蔣婉的傷痛,但院長奶奶一定能長命百歲!


    都怪我。


    這一刻,我不恨任何人,包括蔣婉。


    我隻覺得老天爺不公,讓我一個沒用的人繼續留下來苟延殘喘,卻狠心收走院長奶奶的生命!


    林然也跪在我身邊,扶著我。


    “晏哥,別太難過。”


    我的另一側,是柳青。


    他們的狀態都很差,院長奶奶幾乎跟我們的母親一樣,承擔了我們同年中最重要的角色。


    柳青拍拍我的肩膀,低聲道:“我聽照顧院長奶奶的護工說,院長奶奶走的很急,沒承受多少痛苦。”


    “你別折磨自己,她老人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當初接受調查的時候,她還叮囑我不要讓你知道這件事。”


    “讓她知道你現在變成這樣,九泉之下也難安心。”


    我知道他們想要安慰我。


    那些話太蒼白,院長奶奶最疼我,最信任我,我卻害的孤兒院分崩離析,害的她老人家被活生生氣死。


    我彎腰,重重的將頭磕在地上。


    林然要阻止我,被柳青攔住。


    “別攔他,你想把他憋瘋嗎?”


    林然嗚咽的聲音響起,我卻沒能力去安撫他。


    一連磕了26個頭,從我來到孤兒院開始到今天。


    我願意用我的一切,換院長奶奶醒過來。


    可我知道不可能!


    我希望她老人家能感覺到我來過,我想讓她知道,我沒能見她最後一麵,我知道錯了。


    我也不希望她老人家還記得我,我想讓她走的安心,下輩子投胎不要在遇見我,不要再對我這樣的人傾注感情。


    起身走到棺槨旁,我趴在棺槨上,隔著透明棺蓋撫摸院長奶奶的臉頰。


    “我會努力活下去,連帶這您那份,照顧好孤兒院裏的孩子們,您老安心上路吧!”


    整個追悼會上鴉雀無聲,我身後站著的林然和柳青再也沒有開口勸我。


    ……


    基金會的事在社會上反響激烈,監管不力的院長奶奶過世的消息,也被一同報道。


    說什麽的人都有。


    有人說院長奶奶是無辜的,她年紀大了,相信李秀鳳,所以沒有發現李秀鳳和兒子勾結,有錯但不至於被全網抨擊。


    更多的人認為院長奶奶沽名釣譽,成立基金會就是為了斂財。


    我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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