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趙靈春


    江小道愣頭愣腦的,張嘴就攀親戚,江城海笑了笑,正要介紹的時候,許如清卻並沒怎麽驚訝,隻是微微怔了一下,便說:“你就是小道吧?”


    眾人聞言,略感意外。


    江小道倒是挺美,心裏琢磨著,難不成,我也有蔓兒了?


    “大姑,你知道我?”


    “知道,知道。”許如清眼含笑意地點點頭,“聽說你挺淘,沒少惹禍吧?”


    “那咋能叫惹禍呢!”江小道非但不怯場,還有些自來熟地說,“他們這趟活兒,我可是至關重要,沒我不行!”


    這話雖然有自吹之嫌,可又確實有幾分道理。


    許如清自然不能讓他白叫一聲大姑,當即隨手掏出幾枚銀元,遞給小道。


    “大侄兒,頭一回見麵兒,也不知道伱稀罕啥,拿著自己去買吧。可有一點,別碰大煙!”


    “謝謝大姑!”


    江小道樂嗬嗬地接過錢,心想:老爹要是再多幾個姊妹該有多好!


    許如清回過身,衝江城海點點頭,說:“哥,這孩子挺闖蕩,怪不得你稀罕。”


    江城海此時,卻心思全無,臉色有點難看。


    “妹子,我這趟去遼陽,老爺子放招子(眼睛)盯著我了?”


    “哥,別瞎想!”許如清連忙寬慰道,“老爺子這兩年,疑心的確越來越重,但還不至於把咱們四個當外人。不過,你明天去見他的時候,最好還是把小道帶上,隻要你親自跟他說,他還是信得過你的。”


    這話並未打消江城海心中的顧慮。


    “小道的事兒,你聽誰說的?”


    “對了,你不提這茬兒,我差點忘了。”許如清忽然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包裹,“前不久,遼陽的一個渣子行,白給我送來一個丫頭,還說跟你兒子之間有點誤會,讓我把這三十兩銀子還你。我一打聽,才聽說你在遼陽認了個兒子。”


    江城海這才略微放心,又問:“妹子,你跟那個渣子行,很熟?”


    “你說馮老太太啊?”許如清搖了搖頭,“不熟,也就做過兩回生意,老想著巴結我,我也沒咋當回事兒,怎麽了?”


    “清了。”


    許如清想也沒想,便說:“那就不是誤會,清就清了。”


    這時,關偉捂著肚子,笑著說:“紅姐,要不咱們邊吃邊聊吧,說實話,趕了一天的路,餓了。”


    “嗐!怪我怪我,光顧著聊了,快坐吧,趁熱吃。小道,來坐大姑旁邊。”


    眾人於是紛紛落座,拿起筷子,等著江城海夾了第一口,這才撒開歡兒來喝酒吃肉。


    江城海忍不住提醒道:“都少喝點,明兒晌午去見老爺子,收拾利索點,別誤了事!”


    許如清不吃,光顧著給大夥兒夾菜,看了一圈兒,恍然發現桌上有個空位,點了一下人數,問:“誒?我說今天怎麽這麽清靜,老七怎麽沒來?”


    江城海冷哼一聲,說:“犯了點事兒,板正板正,來不了了。”


    “那就給他做倆菜,帶回去吧。”


    許如清愛屋及烏,她跟江城海的關係近,連帶著也把宮保南等人當成自家兄弟,於是便衝門口吆喝了一聲:“靈春!”


    少傾,房門打開,卻見一個身穿水綠色衣裳的半大丫頭走了進來。


    “紅姐。”


    “會芳裏”的規矩,不管接不接客的丫頭,一律不準叫媽,許如清嫌老。


    “下樓告訴福龍,讓他跟後院說,另做兩樣菜,裝好備著。”


    看著名叫靈春的丫頭,江城海忽然問:“妹子,這丫頭沒見過,新來的?”


    <divss="contentadv">許如清點點頭,說:“對了,她就是馮老太太白給我的那個丫頭,長得挺俊,還認字兒,可惜破了盤兒,身子也不幹淨了,不過挺懂事兒,看著順心。我給改的名,叫趙靈春。”


    江城海眯起眼睛,招了招手,說:“丫頭,過來!”


    趙靈春默不作聲地走過去,低下頭。


    江城海捏著她的下巴,把臉抬起來,歪過去,見她左側眉骨上,有一道粉紅色的疤痕。


    “丫頭,哪裏人?”


    “遼陽,柳二堡。”


    “本名叫什麽?”


    “小名叫春兒,姓趙。”


    “多大了?”


    “十三。”


    “家裏幹啥的?”


    “記不清了,我爹媽死的早。”


    “死多久了?”


    “有四五年了。”


    “臉上的傷,咋整的?”


    “小時候碰的。”


    江城海鬆開手,似笑非笑地問:“誰教你的這套嗑?”


    眾人聽出不對勁,紛紛朝這邊看過來。


    趙靈春心頭一顫,連忙低下頭,說:“沒……沒人教我。”


    江城海又拉起丫頭的手,說:“你爹媽死得早,教你的字兒,能記住,家裏幹啥的,記不清?從小是個孤兒,手上一點繭子沒有?還有你臉上這處傷,這是新結的疤,最多不超過倆月。到底咋回事兒,說實話。”


    趙靈春慌了。


    她仿佛突然失聰一般,聽不見任何聲音,腦袋裏不斷回響著的,隻有老煙炮的話。


    不能暴露真實身份,否則毛子會追殺她,何家的仇人也會追殺她。


    不能說實話!絕不能說!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沒人教過我這些話……”


    可是,她這小小的年紀,又怎麽能瞞得過“海老鴞”的眼睛?


    倒不是說許如清道行淺,看不出這丫頭話裏的可疑之處,而是幹她這一行的,收來的姑娘,每每問及身世遭遇,全都差不多是這套嗑,從來就沒怎麽變過。


    怎麽呢?


    因為渣子行倒賣小孩兒,頭一件事,就是教給孩子們這套說辭,讓他們牢牢記住。一旦落入渣子行手裏,要是再敢提起自己的家門,必定是一頓毒打,強迫孩子們忘掉自己的家世。


    畢竟,“無父無母”的“孤兒”才最好賣,買主也能放心。


    因此,許如清根本懶得管她們真實的身世,就如江城海所言,真正靠自己長大的孤兒,手上必定有繭子,也絕不可能細皮嫩肉。可問題是,真正的孤兒,盤兒不亮,“會芳裏”壓根也不會收。


    江城海也明白這個道理,之所以如此盤問,還是因為不放心。


    隻不過,不放心的原因是,這丫頭是馮老太太送來的,雖說年紀小,沒準也是一把刀子。


    他是萬萬想不到,眼前這丫頭,其實是長風鏢局何家的後人!


    頭一回用定時,收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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