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離開南鐵奉天地方事務所以後,江連橫等人不疾不徐,沿著預備商埠地主街,來到大西邊門附近。


    當年,趙將軍和徐總督在位時,曾陸續給奉天製作了相當宏偉的規劃。


    整個奉天城西,在附屬地與老城區之間,都被劃為商埠地。


    不過,由於時局動蕩,隻有小西邊門以外被開發了出來,而大西邊門以外,除了幾間破爛民房以外,多是大片的荒地。


    江連橫行至此處,總算停了下來,轉過身道:“弟兄們,辛苦了!”


    眾人抱拳,齊聲道:“道哥,辛苦!”


    江連橫點了點頭,接著說:“家裏的弟兄,沒什麽事兒都散了吧!”


    聞言,趙國硯等人朝各自的小弟揮了揮手。


    人群中響起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多半數弟兄三五成群,從江連橫身邊經過,恭敬地叫了一聲“道哥”,隨後便朝城內走去。


    片刻過後,大西邊門外,便隻剩下二三十號人。


    趙國硯等一眾骨幹,立馬各自帶了三五個人,走上前給江連橫引介。


    “這三位,是製糖所的陳把頭兒、馬把頭兒、姬把頭兒!”


    “道哥,幸會幸會!”


    “這兩位,是紡織廠的孫把頭兒、朱把頭兒!”


    “道哥,久仰久仰!”


    “這四位,是發電所的劉把頭兒、楊把頭兒……這位就不用說了,老脖!”


    “道哥,榮幸榮幸!”


    江連橫誠懇地跟眾人逐一握手致意。


    在場的幾個把頭兒,歲數都不算大,最年長的也不過三十六七,他們各自底下的人手也不算多,但正因如此,才便於拉攏。


    省城周邊的村屯,當然有更大的把頭兒。


    不過,他們多半是鄉紳名流,有其他的產業托底,心裏自然衝勁兒不足,不願來蹚這趟渾水。


    江連橫對此深表理解,但並不接受。


    他清點了一遍人數,隨後又向趙國硯等人詢問,有多少把頭兒沒按約定到場。


    眾人彼此核對了一番,有十來個小把頭兒言而無信,或是害怕得罪鬼子,或是懷疑江家的計劃,總而言之,沒有到場助陣。


    江連橫同樣對此深表理解,但也同樣並不接受。


    他衝弟兄們使了個眼色,冷聲道:“這兩天,給他們長長記性,下重手,但要全須全尾,別鬧出人命。”


    “道哥,那些鄉紳怎麽辦?”趙國硯上前說道,“無論怎麽說,他們也是附近有頭有臉的人物,直接動手,恐怕不太合適吧?”


    劉雁聲附和道:“是啊!哥,最好還是不要跟鄉紳撕破臉。”


    江連橫點了點頭,卻說:“先禮後兵,我不指望那幫老登有多硬的骨頭,隻要他們給我讓路,一切就都好說,要是非得跟我搶把頭兒這行當,那就不能怪我了。”


    眾人麵麵相覷,不解地問:“用什麽辦法?”


    “我可以讓利,但不能讓總把頭兒這個位置。”江連橫解釋道,“要名的鄉紳,就把他們的名聲搞臭;要錢的鄉紳,可以給點好處;但要這個位置的鄉紳——”


    眾人默不作聲,靜聽吩咐。


    江連橫直接道:“愛他媽誰誰誰,全插了!”


    “這……”


    劉雁聲沉吟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道:“哥,鄉紳多半家大業大,也不缺人脈關係,真清了的話,恐怕動靜太大,總不能還像白家那樣吧?”


    江連橫一瞪眼:“那你有什麽招?”


    劉雁聲往後退了半步,不敢再有二話,心裏盤算著讓大嫂出麵製止。


    恰在此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道哥,我有辦法!”


    江連橫皺起眉頭。


    循聲看去,卻見老脖從人群中擠出來急切道:“這事兒用不著動刀動槍,我有辦法!”


    “什麽辦法?”江連橫問。


    老脖回頭看了看一眾小把頭兒,卻說:“道哥,廠裏有廠裏的江湖!那幫鄉紳雖然有名望,但他們都不在廠裏待著,而且咱們人多,哥幾個沒事找找那些工人的麻煩,再加上道哥的威名,時間一長,他們自然就跟著咱們混了。”


    江連橫等人一怔,忽然想起袁新法當初在鐵路做工時的境遇。


    有人就有江湖,工人也是如此。


    要想不被欺負,就免不了拉幫結夥,尋求庇護。


    江連橫不禁看向眾人,問:“靠譜麽?”


    各把頭兒齊聲笑道:“道哥放心!這種事兒,咱們哥幾個,輕車熟路!”


    “好!”江連橫抱拳道:“那就麻煩各位了。”


    “嗐!道哥客氣,太客氣了!”


    謝人不能光動嘴,江連橫接著說:“各位,今天算我欠大夥兒一個人情,以後要是碰見什麽麻煩,可以隨時來找我,也可以報我的名號。”


    眾把頭兒連聲稱謝。


    其實,他們心裏門清,今天既然站在這裏,那便意味著,如果江連橫日後真能坐上總把頭兒的位置,他們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手下的工人越多,抽到的份子便越多。


    不過,江連橫也清楚地記得,當初賈把頭兒的種種行徑,所以又不禁提醒老脖等人,要是做得太過火,他便會另尋他人取代眼前這幾個把頭兒。


    當然,工人的月薪,該抽還是要抽,不然眾小把頭兒無利可圖,必定難以為繼。


    但抽成這種事,要想一個更好聽點的名字:比如——會費!


    其運行原理,跟貨運保險如出一轍,工人交錢作保,總把頭兒集資做事。


    這當然不是江連橫的創舉,而是效仿報紙上洋人的做法。


    待到萬事安排妥當以後,江連橫遣散了一眾小把頭兒,領著自家弟兄,穿過大西邊門,回到奉天城內。


    劉雁聲快步趕上來說:“哥,時候差不多了,德義樓那幫學生還等著呢!”


    “去吧!”江連橫點了點頭,旋即領著一眾弟兄先行離開。


    劉雁聲目送眾人離去,隨後自己則拐進一條巷子,來到德義樓門前。


    二樓的窗欞裏,傳來一陣陣青春洋溢的說笑聲。


    剛要邁步進門,酒樓拐角的陰暗處,張正東卻如鬼魅一般閃出身來,衝劉雁聲點了點頭。


    “東風,待會兒別用槍。”


    張正東悶不吭聲,隻是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掂在掌心裏晃了晃。


    劉雁聲點了點頭,旋即邁步走進德義樓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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