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手裏的,是一部最新式的德國徠卡照相機。


    她特意讓阿玉在附近找了個視線開闊的飯店頂樓拍照。


    就是為了,把喬曼朝她開槍的那一幕,完完整整拍攝下來。


    有了這些有利照片。


    還有射入她胳膊裏的子彈。


    兩份有利證據在手,直接就可以把喬曼送進監牢裏。


    喬曼看到照相機的那一瞬,麵如死灰。


    整個身子癱成了一堆泥。


    傅安安這個賤人,居然安排了人手,把方才自己朝她開槍的畫麵拍成了照片。


    板上釘釘的證據。


    哪怕她長了一千張嘴,也狡辯不了。


    如果不是通過喬瀾的手,還準備了後招。


    這一次,她將要徹底認栽。


    喬曼抬起頭,並沒有求饒。


    陰冷又不甘地笑了,“傅安安,以前沒殺死我,這一次,你照樣殺不了我,咱們走著瞧。”


    傅安安冷冷瞧了她一眼,都懶得應付,扭頭吩咐道,“雀兒,袁舒,把她拖上車,直接帶去諜報局審訊室。”


    有了黃媽關押在警備司監牢,卻突發急病而亡的先例。


    她根本沒想過把喬曼也押入警備司監牢。


    那說明,裏頭有喬曼的人。


    而諜報局不同,完全屬於顧斯銘的地盤。


    由他一手掌控,出不了任何意外。


    “是,小姐。”


    “是,傅小姐。”


    春雀和袁舒齊聲答應。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的意思,無聲地笑了。


    一人架起喬曼的一條手臂。


    像拖條死狗似的,把喬曼拖向停在巷口的汽車。


    喬曼被拖走了。


    中彈的膝蓋骨,在拖行中,一下又一下,摩擦著地上粗糲的砂石。


    喬曼疼得幾乎要流出淚水。


    她死死咬牙,忍住劇痛,沒喊一聲疼出來。


    “阿玉。”傅安安喊了聲,把喬曼的手槍,和照相機放在一塊,全交給了阿玉保管。


    清場了喬曼,就還剩了個撲麵倒在地上的汪海甫。


    他被喬曼一槍射中了背脊骨。


    疼得站不起身,想趴在地上爬著逃走。


    可稍微一動,牽扯到傷口,就像是無數根銀針,紮進脊骨梁,疼得他嘶嘶哀嚎。


    痛到模糊的視線裏,突然出現了一雙女式軍靴。


    冰冷的槍口,抵在他頭上。


    汪海甫頓時膽戰心寒,生出對死亡的無限恐懼。


    “饒命啊!你想知道什麽,我全部告訴你,放了我,求求你,你放了我。”


    這種貪生怕死的小人,居然坐上了外交部次長的位置。


    由此可見,中央軍政府內部官僚,有多麽的腐敗。


    難怪中央軍政府,沒多少底氣管轄各省係割據的軍閥們。


    “放了你?!”傅安安一聲冷笑,狠厲道,“你把中央軍政府對日抗戰各種部署的絕密情報,提供給日本鬼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放過無辜的老百姓,放過我們這個多災多難的民族?”


    “中央軍政府高層人員,瞎了眼才會重用你這種人,貪生怕死,漢奸賣國賊,死有餘辜。”


    一句漢奸賣國賊,把汪海甫釘在了恥辱柱上。


    他像一條惡心的蛆蟲,癱在那兒,沒膽子再多說一個字。


    “阿祥,你和阿玉一起,把這人帶去督辦處。”傅安安道。


    阿祥痛快應了聲好。


    上前粗暴地抓住汪海甫的衣領,把人拖走了。


    阿玉悶聲問了句,“傅小姐,車子都開走了,你呢?”


    傅安安摸了摸她的腦袋,“我叫輛黃包車,跟在後麵。”


    話音剛落。


    一輛軍用汽車,從前方飛馳而來。


    穩穩地停在她身旁。


    王副官長下車,繞到後座,拉開了車門,恭恭敬敬請傅安安上車。


    “傅小姐,您請。”


    看到了他,傅安安清楚,厲梟也來了。


    正坐在車廂內等她。


    “謝謝。”傅安安含笑道。


    朝阿玉輕輕揮了揮手,落落大方上了車。


    一張英俊非凡的臉,映入她視線裏。


    “督軍。”傅安安禮貌喚了聲。


    厲梟頷首,掃到她手臂處,包紮傷口的白色帕子,染了點點鮮血,猶如紅梅飄在皚皚白雪中,頓時冷了一雙厲眸。


    “喬曼幹的?”他問。


    “是。”傅安安點頭,接著說道,“不過,我沒吃虧,還了她三槍。”


    傅安安顧慮到胳膊上的傷口磕碰到,整個人沒有完全往後靠。


    而是,大半邊身子,微微前傾,隻坐在後座的邊緣。


    還沒坐穩,王副官長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猛然發動汽車。


    汽車開出去的那一瞬,傅安安也跟著身子一歪,栽向了厲梟懷裏。


    倉促間,她摸到他結實的手臂,下意識抱緊了。


    男人的體溫很高。


    透過春日的薄款軍裝,一陣陣傳入到傅安安的肌膚,溫暖如陽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依稀聽見他愉悅地笑了聲。


    但很快,就聽不到了。


    讓傅安安覺得,好像是她的耳朵,出現了幻聽。


    兩邊的車窗,在她上來之前,被他全部搖下來。


    陽光如水,灑在窗邊,有種煦暖的朦朧。


    朦朧的光線,傅安安看不清他的眉眼。


    隻聞到他悠長的呼吸,帶著她已經熟悉的鬆柏香味,一下,又一下的,撩撥她的嗅覺。


    呼吸相纏交錯。


    密閉包廂裏,氣溫越來越升高。


    他的體溫,也越來越滾燙。


    傅安安像是被燙著了,莫名心慌得很,臉龐發熱。


    “督軍,我……對不起。”


    她倏然從他身上彈跳起來。


    一不留神,受傷的那條胳膊,撞在他堅硬如鐵的手臂上。


    疼得她忍不住“嘶”了聲。


    他的手臂,真硬啊。


    傅安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剛才那一下,傷口估計又裂開了。


    厲梟見她疼得臉色白了白,黑眸鋒利地射向王副官長,“怎麽回事?”


    王副官長身子一震,回頭看了眼傅安安,小聲道歉,“傅小姐,對不起,剛才汽車經過了一個大坑,您沒事吧?”


    “沒,沒事。”傅安安搖頭。


    來的時候,她就是感受到這條道路太爛了,坑坑窪窪。


    坐在車內,一路顛簸。


    不是王副官長的錯。


    傅安安沒計較,王副官長很感激。


    聚精會神盯著前路開車,生怕再次震疼了傅安安的傷口。


    身後兩道犀冷的目光,牢牢鎖在他身上,讓他如芒刺背,一動不敢動。


    他知道,督軍在無聲責備他。


    “別繞路,往前開,直接去督辦處。”


    王副官長連忙道了聲是。


    雙手握緊方向盤,一路上,把汽車開得非常平穩。


    傅安安本來想直接去法國醫院把子彈取出來。


    但厲梟這麽吩咐了,她也沒反對。


    她知道,他辦事極其穩妥,很有分寸。


    很快,到了督辦處。


    隻有沈逸風站在門口迎接。


    其他地方,空蕩蕩的,空無一人。


    “厲哥,我都安排好了,為傅小姐醫治的醫生在樓上,全部到位。”


    “好。”厲梟端坐在座位上,淡淡頷首。


    車停穩後,他率先下了車。


    繞到傅安安這邊,俯低挺拔的身軀,一寸寸靠向她。


    “督軍,你……?”


    傅安安驚愕得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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