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的手指,冰涼如水。


    厲梟心疼地倒了杯溫熱茶水,放在她手裏。


    傅安安接了後,機械地喝了兩口。


    看著厲梟利落地擰開精致小巧的銅鎖,打開盒蓋,從裏麵取出一封泛黃的書信。


    信封上,寫了四個字:安安親啟。


    字體龍飛鳳舞,筆力剛勁有力。


    傅安安一眼就認出是阿爸的筆跡。


    她伸長顫抖的手臂,接了過來。


    手指顫抖地撕開封口,拿出了一張薄薄的信箋。


    開頭第一句話,就讓她眸底閃過一抹難言的傷痛。


    :安安吾兒,阿爸心裏,希望你永遠見不到這封信。因為,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就代表著,阿爸已經永遠離開了你。


    傅安安眼眶裏淚水湧動,悲痛地喃了聲,“阿爸。”


    她狠狠咬緊顫抖的唇齒,等心髒裏那股撕裂的痛意捱過去,才接著往下看。


    後麵的話,與厲梟剛才說的話,大差不差。


    阿爸說他既是軍人,保家衛國就是他應盡的責任。


    將軍百戰,隻解沙場為國死,無須馬革裹屍還。


    阿爸說他在戰場上不在乎生死,隻遺憾沒有為她很好地擋風遮雨。


    信箋末尾,阿爸提出,如果朱乾川實非良人,建議她盡快和離,然後帶上這份信,尋求厲梟的幫助。


    阿爸坦言,作為厲梟幾年的恩師,看在他的份上,厲梟會善待她。


    最後,阿爸還提起,如果她和離後不願呆在傅公館睹物傷心,可以搬去海城南郊的宋家莊園。


    那是外祖父給姆媽的陪嫁莊子,果蔬成林,風景優美。


    宋家莊園四個字,深深烙印在傅安安的腦海裏。


    她猛然抬起頭,聲音含著流淚過的沙啞,“厲大哥,馬上安排大量人手跟我去宋家莊園。”


    她有很強烈的預感,阿爸留給她的東西,就在那裏。


    厲梟也看到了信箋末尾。


    看她臉色慘白如霜的模樣,不忍她來回奔波,說道,“你別去,在這裏安心休息,我去就行。”


    “不,我要去。”傅安安搖搖頭,很執著。


    日國間諜威逼利誘阿爸不成功,索性夥同陰險歹毒的喬曼,在戰場上截殺了阿爸大哥和他們部下將近六千條人命。


    她一定要去親眼看看,到底是多麽龐大的東西,逼得日國間諜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竟然假扮成她已死的姆媽,演場可笑的死而複生戲碼,妄想蒙混過關,欺騙她,從她手裏奪走那些東西。


    為了演戲逼真,甚至帶她深入到516化學部隊,親眼目睹日國鬼子研製出大量殺傷力驚人的毒氣武器。


    一邊用母女柔情編織的柔網麻痹她,一邊又用殺人如麻的毒氣武器恐嚇她。


    再拿捏她的婚事,逼她嫁給戴奎笙。


    又利用姆媽的真正死亡原因,手握朱宗昆的把柄,逼他不得不合作,尋找機會暗殺掉厲梟。


    厲梟一死,她就再也沒有依仗。


    而顧大明和顧斯銘,顧忌到假冒姆媽的日國間諜,竟然搖身一變,變成了白柔蘭,也就萬萬不可能成為她的助力。


    如此一來,人為刀俎,她為魚肉。


    那筆龐大的東西,她不得不交出來,拱手交給日國鬼子。


    計劃十分縝密,幾乎稱得上天衣無縫。


    可惜,算漏了最重要的兩點。


    其一,東海咖啡廳是厲梟的地盤,裏麵發生了任何事,厲梟都了如指掌。


    其二,朱宗昆寧願承認他淩辱不成失手殺害了她姆媽的滔天罪行,也不願與日國鬼子狼狽為奸。


    傅安安理清楚了這些,不再耽誤時間,騰地從座椅上站起身,卻眼前一陣暈眩,雙眼閉合,差點往後栽倒。


    厲梟反應極快,迅速張開雙臂,把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摟在懷裏。


    她的唇色慘白,臉上全是冷汗。


    厲梟明白,她這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承受不了造成的。


    “安安,去宋家莊園不急,你先好好休息,這是命令。”


    他在她麵前,向來溫柔貼心,生平第一次對她放大了聲音。


    傅安安知道,他是在關心她。


    並沒有把他的厲喝,放在心上。


    她睫毛微微顫動,過了會兒才慢慢睜開眼睛,眼眸深處點點血絲。


    悲痛至深的模樣,幾乎要把厲梟逼瘋。


    認識她多年,她在他心裏,好似那恣意而生的玫瑰,一直鮮活明豔,璀璨絢爛。


    哪怕恩師長卿和師母相繼亡故,又被朱乾川母子聯手欺辱,她也不曾脆弱半分。


    “安安,你聽話,休息完一個小時,我親自帶你去。”厲梟輕聲道。


    傅安安撐著他的胸膛站起來,搖了搖頭,“我沒事,早上沒吃多少早膳,餓到現在,頭暈眼花。”


    厲梟神色微鬆,走出辦公室,讓王副官長準備了清菜小粥水餃餛飩。


    傅安安臉色漸漸恢複了平靜,拿起湯勺,慢慢吃。


    那紅腫的眼眸,蒼白的臉頰,刺痛厲梟的眼。


    他什麽也沒說,分外有耐性,在一旁等著她吃完。


    然後牽著她的手上了車。


    王副官長坐在駕駛位上,屏神斂息開著車。


    為了不引起日國間諜的注意,汽車先去了東海咖啡廳繞了一圈。


    得知顧雨菲還坐在包廂裏,中統局那幾個壯漢蹲守在包廂外麵監視著,傅安安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


    “雨菲幹得不錯。”


    再堅持幾個小時,等她從宋家莊園回來,她就沿著東海咖啡廳的暗門,進入那間包廂,神不知鬼不覺替換掉顧雨菲。


    厲梟見她終於笑了下,心口慢慢微鬆,說道,“顧小姐還算機靈。”


    王副官長又把車繞到了大世界歌舞廳。


    三人下了車緩步走進去。


    傅安安不著痕跡地觀察四周,沒發現監視她們的可疑之人。


    厲梟讚賞她隨時隨地保持謹慎的性子,輕聲說道,“假冒師母的日國女間諜,認為她與朱宗昆已經達成合作,我這條命,遲早死在朱宗昆之手,已經撤掉了監視我的所有暗哨。”


    “不過,還是小心為上。”厲梟道。


    傅安安點頭嗯了聲。


    三人經過大世界歌舞廳暗門,穿過青石板鋪成的地道,抵達到街道對麵的那棟飯店。


    在飯店門口,挑了輛半舊的黑色汽車,飛快地駛向海城南郊。


    宋家莊園,存在傅安安兒時記憶裏,果蔬飄香,魚躍荷塘。


    幾年沒有請人來打理,完全變了樣。


    荒草叢生,荷塘幹涸,隻剩殘枝敗葉。


    以木為骨,以青磚為肉建築的兩棟大院,佇立在半人多高的荒草深處。


    厲梟走在前麵,護著傅安安在中間,王副官長殿後。


    三人前前後後,繞了兩棟大院一圈,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最後,傅安安想起阿爸謹慎無比的性子,重新掏出那個盒子。


    仔仔細細敲打了盒子底部,傳出空洞的聲響。


    這盒子內有夾層。


    傅安安剛要動手,盒子被厲梟取走了。


    “動手的事讓我來。”


    他接過王副官長遞過來的德國匕首,刷刷刷,手起刀落,削掉了大半個盒底。


    露出了黃燦燦的銅色鑰匙。


    傅安安在腦海裏回放兩棟大院的構造,又結合阿爸謹慎無比的性子,帶著厲梟和王副官長,走向她以前住過的房間。


    最後,在她的床榻底下,找到了隱秘的匙孔。


    傅安安把銅色鑰匙插-進去。


    嘎吱嘎吱。


    眼前青磚建造的牆壁,緩緩移開,夾層裏多了道密室暗門。


    傅安安上前伸手要推開,被厲梟輕輕拽住她的手,往後輕輕一推,把她整個人牢牢護在他身後。


    “安安,讓我來。”


    廊道裏有通風口,微微的亮光傳入裏麵。


    但光線還是有些黯淡。


    厲梟牽著她的手,改為摟在她的肩,輕輕摟著她往前走。


    傅安安沒有抗拒,密封的環境,光線沒有足夠亮堂,她確實有點怕黑。


    上次跟著王副官長穿梭在地道裏,她沒有害怕,是因為裏頭的燈光熾亮。


    厲梟英俊的眉眼掀起一抹笑,有些貪戀地放慢腳步。


    走到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木門。


    這次王副官長搶先一步,雙手撐上去,推開了門。


    吱呀吱呀。


    木門打開的瞬間,傅安安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壯闊的一幕,驚得站在那兒發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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