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下雪,江晚晚一整天幾乎都沒有出門,符春雪在她這裏吃了早飯,就帶著阿十回去了。


    江晚晚昨天晚上沒有睡覺,符春雪走了之後,她抱著被子睡了大半天。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隱約聽到有人在哭。


    撕心裂肺的,似乎很絕望。


    她睜大眼睛看了看天花板,等想清楚自己在什麽地方之後,猛地就坐了起來。


    鞋子都沒來得及穿,匆匆忙忙的就開門出去了。


    外頭很冷,可是,比這個冬天更冷的是白鴿的絕望。


    白青死了。


    死的很慘。


    她死了之後,白鴿才知道,她下身全部都爛掉了。


    白鴿抱著白青的身體,哭暈了好幾次。


    最後,符春雪做主,讓七奶奶把白鴿給帶走了。


    因為要給白青清理身體,符春雪一個人弄不過來,本不想留江晚晚,畢竟她是個孕婦,見血不太好。


    奈何江晚晚非常固執,她紅著眼睛站在白青的床邊,說什麽也不走。


    符春雪無奈,隻能答應她留下。


    不過給白青清理身體的事情,符春雪死活不讓她插手,隻讓她幫忙拿拿衣服,端端水。


    江晚晚從來都不知道,一個女孩子的身體能爛成那個樣子。


    隻看了一眼,她就捂著嘴巴躲到了角落裏。


    符春雪到倒是冷靜,一邊給白青清理身體,一邊安撫她;“說了讓你回去,偏不聽話,這會自她身上沒有衣服,不能貿然給你開門,你再耐心等一會,等我給她穿上衣服你再走。”


    江


    晚晚沒有說話,咬著嘴唇一直流淚。


    她想不明白,淩晨三點還跟她一起吃火鍋的白青,怎麽忽然就成了這個樣子。


    察覺到她的情緒,符春雪輕笑一聲;“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那些人都是畜牲,這個村子裏的人,活的還不如外頭賣的,他們肆意淩辱,就算是弄出了人命,也不會有人追究他們的責任,這就是人性。”


    符春雪說完,拿剪刀把白青身上稀爛的肉給剪了下來。


    江晚晚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符春雪沒管她,繼續給白青清理傷口。


    任由江晚晚抱著垃圾桶吐。


    等她吐完,符春雪手上的活忙的差不多了,就好心的倒了杯熱水給她:“別多想,我沒有別的意思,她這輩子活的辛苦,我希望她走的時候是幹幹淨淨的,若是有來世,也能做個幹幹淨淨的小姑娘。”


    江晚晚嗯了一聲,一仰頭,把那滾燙的熱水給吞了下去。


    扔了杯子就過來幫符春雪的忙。


    “說了不用你插手,我自己可以。”符春雪推她。


    她卻固執的拒絕:“我不走,我哪裏也不去,我可以幫忙,你相信我。”


    江晚晚說的篤定。


    符春雪長歎了一口氣,到底是妥協了,拿了棉簽給她:“她後背有鞭笞的痕跡,你幫忙把傷口裏的刺給弄出來吧。”


    之前,江晚晚以為,一個人最不體麵的死法就是躺在病床上,滿身插滿管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現在,她才明


    白,原來一個人可以死的這樣沒有尊嚴。


    把第108根刺從白青後背弄出來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


    符春雪騰出手來摸了摸她的腦袋:“不哭,不哭。”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江晚晚哭的更凶了。


    到最後,符春雪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顫抖著手拿了衣服給白青披上,眼淚啪嗒落在了白青紅腫的胳膊上,江晚晚趕緊伸手給擦了:“符姐姐不哭,我們都不哭。”


    “你知道嗎?我在這裏二十年了,她是我送走的第128個人,一開始,我也跟你一樣,哭到抑鬱,想要自殺,後來,慢慢的就習慣了,晚晚,能拜托你一件事嗎?等你從這裏出去了,能幫我們在外頭弄個衣冠塚嗎?不用買墓地,就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好,我不想我們活著的時候離不開這裏,死了還要被困住。”


    “不會的,你一定不會死的。”江晚晚一直搖頭,沒有人知道她在拒絕什麽,她自己也不清楚。


    符春雪一邊給白青扣扣子,一邊歎氣。


    “真是個傻孩子,是人都會死,就是死的方式不一樣了罷了,我挺慶幸,來這裏的是我,不是別人,有些苦難我能承受,別人就不一定了。”


    江晚晚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格局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符春雪眯著眼睛輕笑,這會,她開始給白青化妝了。


    用的是她最好的粉底和化妝品。


    她一筆一劃,畫的特別認真


    ,有不滿意的地方,還會清理掉重新畫。


    江晚晚吸了吸鼻子,調整了一下情緒,就開始幫忙清理那些血水。


    “江晚晚,來這裏的人,一般都是豎著進來,橫著出去,橫著出去之後,也不能安生,會被人送到霍家的私人監獄,打成肉泥,種上花,白青跟白鴿不知道自己做到工作是什麽性質的,但是我知道。”


    符春雪的話還沒說完,江晚晚的手就抖了,她沒想到霍家的人為了金錢竟然可以這麽狠?


    盆裏的血水晃呀晃,到底是落在了地上。


    符春雪伸手把血水接了過去:“你是不是見過霍家的花圃?”


    江晚晚呆呆的點頭,她何止見過,還進去觀察過,那個時候,她還在心底感慨,覺著霍家的花匠真厲害,竟能養出那麽大,那麽鮮豔的玫瑰花。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今天知道的事情有點多,她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符春雪拉了她的手讓她坐在:“跟你提這件事是想拜托你偷偷把白青的屍體送出去,而不是被那些人帶走,拿去養花。”


    “好,我答應你,我會盡力的。”


    江晚晚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符春雪的眼睛紅了紅,感謝的話在嘴邊轉了好幾圈,最後還是被她給咽了回去。


    她們花費了三個小時給白青整理儀容。


    當這個破碎的女孩被符春雪一針一線縫好的時候,天都黑了。


    江晚晚沒有等白鴿回來,而是直接回去給霍銘鑫


    打了電話,一開始是趙妍接的。


    聽到她的聲音,趙妍張嘴就罵:“要幹什麽?小狐狸精,一到天黑就想男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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