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泉看著麵前一臉諂媚的李麻子,心裏直呼造化當真是捉摸不透。


    在麻繩巷裏出了名的一個爛賭鬼,下三濫。現在居然搖身一變就要成重新起勢的私糖生意的主理人了。


    說不定要不了多久還會成為麻繩巷裏的新檔頭。


    這誰想得到?


    “給你說的那些你可都記下了?”


    “都記下了,魚叔放心,隻要貨一到,憑我手裏的官衙手令就能直接進城。手續上比之前還要簡單得多。”


    “廢話!現在是撇開了衛戍的人,手續肯定比以前更簡單了。就是不曉得官衙頂不頂得住衛戍的壓力。”


    “應該沒問題吧?”


    “那可難說。宋齊勳的根腳可是在州府,而且手裏一千牙兵可不是鬧著玩兒的。真要撕破臉來,官衙可跟衛戍較不起勁的。


    不然你以為為什麽這麽幾年下來官衙都眼睜睜的看著宋齊勳靠私糖的生意吃得滿嘴流油卻不吱聲?


    所以呀,我建議伱一開始還是別盲目的鋪的太開,免得到時候你連半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最先死的一定是你!”


    李麻子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了幾分,但卻沒有退縮。他把這件事推到這一步早就沒退路了,而且其中的利害關係他也早就想明白了。


    “魚叔,您的好意我心裏明白。但私糖這條路選了就退不了的。現在這生意若黃了,我不論如何都是跑不了的。與其留餘地,倒不如讓官衙那邊看到我李麻子的好處。


    拚一把嘛,反正都到這一步了。”


    周泉虛了一下眼睛,他倒是沒想到一直在他眼裏跟軟骨頭沒區別的李麻子李登居然也能說出這麽拚的話來,而且還把事情看得這麽透。


    周泉對李麻子的決絕談不上欣賞但也不覺得奇怪,他見多了,麻繩巷裏每天都在上演豁出去一條命拚一個前程的故事。隻不過故事大多數都沒有好結果,一般都是剛起頭人就沒了。


    能混出來的都是極少數,看本事更看各人運氣。


    “聽說你找了媳婦兒?”


    “嘿,是的,是個寡婦,現在在幫楊爺看鋪子。”


    “酒鋪?你倒是會找!也罷,我明白你的想法,男人找了女人就不想再胡混了,想混出點名堂來。你是跟我的,我不會不管你。明天我會親自去找董虎,按照以前的分潤定下來,讓你安心。”


    “多謝魚叔!”李麻子見對方終於肯幫這個忙了自然大喜,連忙起身作揖道謝。


    “另外我隔壁的宅子在賣,你要是缺錢的話我幫你先拿下來,也不貴,你女人看的那個酒鋪能賺錢,不用怕還不上。離得近些,有時也能幫你壓壓邪。


    還有,你若是有需要,我手底下的一些老兄弟也可以介紹給你。不過不會拜你門下,而是你開工錢,他們辦事,如何?”


    後麵幾句卻是超出李麻子的預料。他沒想到周泉會主動幫他這麽多。


    壓壓邪?什麽意思?不就是擔心生意一旦開了頭,會招來歹意嘛,李麻子手裏沒人擋刀的,魚叔就是在幫他擋走一些宵小。


    更何況還介紹自己門下的人手過來,這可不是一般的人情。說是有些傳遞衣缽的意思都不過分。


    李麻子自然千恩萬謝。同時也曉這是魚叔在他身上下注。如果買對了,那魚叔說不定真能借著這件事把他頂上“接班人”的位置,然後自己退下去得個善終。


    兩天後。


    一輛拿著官衙手令的大篷車從城外駛了進來。雖然麻繩巷的人也有別的渠道偷偷進城,但哪有這樣拿著官衙手令一車一車的進城來得方便和量大?


    這一車上全是糖霜,足足七百斤。是第一批試水的私糖。


    李麻子也沒有跟楊謙吹大氣,僅僅半天時間,這早上才進麻繩巷的一車七百斤糖霜就被分成數十份,然後被小背簍、挎包、籃子等等裝著散進了整個三道城。


    三道城裏現如今的私糖是糧鋪裏掛價的一半。看起來便宜了很多,可糧鋪的掛價它貴呀!砍了一半也談不上便宜。尋常人家輕易連私糖都不會買的,不必要吃,又貴。


    真正苦的是那些做甜糕的攤販,以及酒樓餐館。隻能盡量減少糖霜的用量。可犧牲的是自家甜糕和菜品的口味。常年為此頭痛。


    而李麻子定的價格是“傳統價”,也就是三道城換衛戍牙將之前的價格。


    大致相當於現在市麵上私糖價格的六成。


    在任何世界便宜都是恒古不變的商業秘技,同等質量或者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價格便宜四成是什麽概念?


    所以當天晚上,在麻繩巷一家小麵館裏坐了一天的李麻子收到了消息:貨出完了,很順利。


    跟著消息一同過來的還有錢。


    這一夜李麻子一宿沒睡。賬目上他兌現了對楊謙的承諾用的流水賬簡單明了,作為私糖生意的主要賬目。一筆一筆算清楚,拋去從渠道裏買來的成本之後,得出的結論是:太特麽賺了!


    以苗記酒鋪為例,兩個月也沒有這一車糖霜賺得多!而按照以前的經驗來看,就算每天來七百斤糖霜三道城的人也是完全吃得下的!


    這還隻是三道城,算上三道城周邊眾多的村鎮的話,數量再翻一倍也不是問題。


    而就在李麻子興奮得睡不著的時候,同樣關於糖霜的消息則飛快的傳到了宋齊勳的耳朵裏。


    “大人,下麵有人來報說麻繩巷那邊又開始賣糖霜了,價格是咱們的六成。”


    時間是剛入夜,宋齊勳正在後院舞槍,連著幾趟練下來,也是出了一身汗。邊上的常隨副將連忙湊過來稟報剛收到的消息。


    “嗯?那些老鼠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敢碰這門生意?”


    “應該是有了什麽變故,不然這麽多年了,麻繩巷的人不可能突然這麽大膽。”


    宋齊勳接過副將遞來的汗巾擦了汗水,冷哼了一聲,說:“還能有什麽變故?這是官衙那群狗東西在朝咱們齜牙了。”


    “大人,您是說官衙在借這件事試探您的反應?”


    “不然呢?柳家的失策終究遺禍不斷,讓我在州府的關係大損不說,還讓崔名盛看到了可乘之機,這就要咬著我不放了。”


    “大人,那咱們該如何回應?”


    “不著急。先摸清楚情況再說,看看麻繩巷是哪個不開眼的狗東西在裏麵躥跳,然後宰掉。


    倒要看看麻繩巷的一群下三濫憑什麽跟我過不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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