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青不會在丈夫考慮問題的時候出言打擾,程向前這個釣魚佬又穩坐釣魚台。


    於是當楊澤和趙飛走進餐廳的時候,就見到了餐廳裏沉默的一幕。


    既然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那就再來一個朋友突然的關心。


    是為以毒攻毒,毒可自解。


    “怎麽吃得這麽沉重?”楊澤自來熟的笑問:“菜的味道不合口味麽?”


    程向前看見楊澤身後的趙飛,稍微感到有些意外。


    緊接著,他馬上起身和霍青青拉開了距離,把老板安插在人家兩口子中間坐下,再把趙飛請到了一旁。


    對於他這個出人意料的舉動,牽扯到其中的三個人也覺得有些意外。


    隻有趙飛這位當事人,顯得從容不迫。


    程大秘書的這一安排,明擺著就是在說:剛才我說的那件事隻有你們仨可以討論,我也隻能旁觀。


    至於趙飛這個外人,就更沒有資格了。


    楊澤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卻不是糾結這些細節的時候。


    他看向程向前問道:“你們聊到哪兒了?”


    程向前給趙飛遞了支煙,一臉壞笑著說道:“我們剛說到你國寶姐姐的帆布袋,我猜對了價格,你姐夫在想要不要考慮送給你。”


    我姐夫?!


    楊澤耐人尋味的瞥了眼程向前,默默的歎了口氣: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要給趙飛下馬威了。


    他看向霍青青說道:“我也就是很好奇而已,並沒有想要的打算,姐夫不用這麽認真吧?”


    “世界上最怕的就是認真二字。”霍青青微微一笑:“這是以前掛在我們遊泳中心訓練館牆上的標語。”


    “如果隻有100億美元,搞不定。”


    瞿正恩緩緩的咽下飯菜,伸手拿起杯子喝了口白開水,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的胃口有多大,但是如果隻有這個數的本錢,最多隻能在那一片區域上折騰個十幾二十年,而且最終很有可能變成白折騰。”


    他的言外之意是:這一局,我不跟。


    楊澤好奇的看向程向前。


    他真的很想問問這位大秘書又背著自己和人家說了什麽。


    什麽什麽本錢?那一片什麽區域?


    程向前用嘴型說了兩個字,回應了楊澤的好奇心:


    沙南。


    楊澤讀懂了程向前的唇語,心說程大秘原來是看上人家大地主手裏的土地了。


    再想到100億美元這個數字,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程大秘想必是誤解了什麽。


    他原本是想著要找個合適的時機,找瞿氏集團談合作沒錯。


    卻不是為了今晚臨時起意而提出來的這件小事情。


    以瞿家在香島和南方地區的影響力,讓他們參與電影投資,相當於請出一把鋒利的牛刀來殺一隻弱雞。


    有一說一,100億美元幾乎可以買下相當於現在兩個瞿氏集團體量的所有產業,但有些東西不是這麽算的。


    因為在官府和瞿氏集團都不能直接插手的沙南市的中心區域,有6萬畝土地的商業開發權,是屬於瞿鎮西慈善基金會的。


    6萬畝土地是什麽概念呢?


    換算下來約等於45平方公裏。


    而洛杉磯的城中城,那個被譽為全世界最尊貴住宅區的比弗利山莊,總占地麵積也不過隻有不到16平方公裏。


    也就是說,瞿鎮西慈善基金會在沙南區擁有的未開發土地的麵積,幾乎相當於比弗利山莊的2.5倍。


    這一切,源於瞿正恩有一位了不起的好爺爺。


    那位雖然已經去世十年,卻依然影響著許多人的紅頂商人,瞿鎮西。


    想到當年曾有幸遠遠的見過兩麵的那位老先生,楊澤心裏感歎不已。


    一位疍戶出身的年輕人,白手起家之後,隻用了短短幾十年時間,在大多數時期都被官府打壓的情況下,還能把一個家族帶到坐擁四百多億港元資產的高度。


    去世時甚至還可以得到用國旗蓋棺、廣場降半旗致哀的國葬待遇,在龍國曆史上可謂寥寥無幾。


    “瞿老先生生前於國有功,於民有恩,我曾遠遠的見過他老人家兩次。”


    楊澤帶著緬懷的語氣,用這件事作為話題的開始,看著程向前說道:“一次是在古建築群裏,當時香島代表團進京參會,他老人家作為代表團團長,參與討論並製訂了那部根本法。”


    “另一次是在羊城的一次公開活動上,他作為商人代表在會議上發言,指出了很多當時嚴重限製到招商引資工作的問題,後來官府根據他的建議,修改並完善了很多政策,為後來的灣區經濟飛速發展,打開了那道大門。”


    他說著看向霍青青,說道:“瞿家三代人為了國家的利益奔波幾十年,在國家經濟飛速發展的這十幾年裏,卻為了保持住本色而一直選擇不上市,這點任何人都做不到。”


    當著外人的麵誇人家的爺爺,對著人家的老婆誇人家祖孫三代,這就是楊澤。


    即便將來因為現實問題暫時沒辦法合作,就憑著這兩句話,瞿正恩就得替瞿家所有人,領下楊澤的順嘴人情。


    美言一句抵萬金,不是空話更不是套話,而是血淋淋的曆史。


    所以商場上也並不是全是爾虞我詐,也並不全是死道友不死貧道。


    從小在老先生耳提麵命下成長起來的瞿正恩,從外表上看屬於那種人畜無害的類型,對誰都和和氣氣的。


    可說到底,他還是商人。


    一個身上從小就刻印著老一輩愛國商人那種以大局為重精神的年輕商人。


    他好像被誇得不好意思,所以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來回應楊澤的這番誇獎。


    從不飲酒的人和老婆隔著中間的電燈泡對視了五秒,竟然主動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舉杯向桌上的其他人,也就是楊澤、程向前和一個來路不明的趙飛敬了一杯酒。


    一杯三錢的酒剛入喉,他的臉色就瞬間變得通紅,咳嗽不止。


    他喝了半杯水把酒氣壓下去,索性站了起來。


    當他又去抓酒瓶的時候,楊澤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率先站了起來,卻不是攔著,而是陪著。


    於是程向前和趙飛也不得不站起來,一起陪著。


    霍青青非但沒攔著丈夫,這位職業運動員出身,在自己婚禮時也隻喝低度酒的國寶,竟然也給自己倒滿了一杯。


    沒人說話,沒人勸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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