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掂了掂手中的玄鐵令牌,沉甸甸的不隻是天外隕石的材質,還有132萬人共同的使命。


    他緩緩的、重重的做了一次深呼吸,抬頭看向不知道已經大禍臨頭的程向前。


    他並沒有提醒程大爺:小心點,你現在也正在被糟老頭子們考核。


    他原本想讓程大秘書接著記錄一些重要的工作內容,可是想到過了今天,老人們是否還讓向前兄留在自己身邊仍是個未知數,就隻能暫時作罷。


    他想了想,又看向冷汗直流心不在焉的趙飛,微微皺了皺眉,就有些頭疼。


    對於這位一手把安菲兒捧紅,最後卻又對她造成最大傷害的男人,楊澤起初是想讓妻子親手報仇。


    可是事情七拐八拐的,轉了幾十道彎之後,在某種程度上他竟然又變成了自己人。


    於是原來的矛盾就從敵我矛盾,變成了人民內部矛盾,所以相應的,報複方案也得進行調整。


    因為關係變來變去,對待敵人的手段就得靈活多變。


    小說家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確切的說應該是: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各種各樣關係,而因為關係的遠近親疏,就會產生各種各樣的矛盾。


    龍國所代表的東方是如此,牛國所代表的西方也是如此。


    就如同一筆漢字同時寫不出兩個不一樣的人字來,在人性這個問題上,人類其實都一樣。


    即便是一直標榜重視契約高於一切的西方國家,在很多事情上也是一看利益,二看關係。


    不然,老牌貴族們也不會總是在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把三四百年來的族譜給背得明明白白。


    東西方在對待仇人這件事情上的主要差異,大約隻是采用的手段不一樣。


    東方曆史上的帝王或者權臣,出於迫不得已不得不對仇家斬草除根。


    畢竟有春秋時期趙氏孤兒的例子在前,誰也不希望自己成為那個因一念之仁,被養子反殺、身死族滅的屠岸賈。


    東方的遊牧民族可能是個例外。


    可能因為沒有上過曆史課的原因,他們在戰爭獲得勝利後的做法很簡單粗暴:凡是身高高過車輪的男性,全部處死,其他幼兒和女性一起,被當成奴隸隨意處置。


    這就使得年幼時的孛兒隻斤·鐵木真得以逃過一劫。


    複雜的環境讓他從奴隸一步一步成長起來,最終成為那位讓東西方都聞風喪膽的世界屠夫——成吉思汗。


    而西方恰好相反,他們通過武力和製度不斷的擠壓他人的生存空間,迫使他人武力反抗,使得他們有充足的理由進行鎮壓,在此過程中,他們一邊扼住別人的咽喉一邊宣稱自己有多麽正義多麽慈悲憐憫。


    後來他們基於這種理念引入了東方的一個名詞:人道主義。


    暫且不說“不能人道”在東方文化圈裏到底是個什麽意思,隻說在斬草除根這件事上,東方經過數千年的文化積澱,上至王侯下至庶民,在發生爭鬥時或多或少都會采用這種手段。


    和東方的同行們相同,西方的貴族們在權力鬥爭中獲得勝利之後,也總是喜歡給自己戴上一頂胸寬似海的帽子。


    以至於到後來,全歐洲的國王和領主們之間,幾乎全是親戚關係。


    別不信,史書裏都寫著的:熬死了清朝道光、鹹豐、同治,最後差點還把光緒皇帝也給熬走的維多利亞女王,被稱為“歐洲的老祖母”。


    而她的兒子愛德華七世,被稱為“歐洲的舅舅”。


    這位在位期間推行了勞動法的國王,有一位家喻戶曉的曾孫女,伊麗莎白老太太。


    老太太的丈夫菲利普親王,原本是希臘和丹麥王子——人類文明即便已經進入2016年,他身上仍然掛著“歐洲的叔叔”這一頭銜:丹麥、挪威、比利時、西班牙、瑞典等國的國王或女王,全部是他的晚輩。


    有人說具體的例子都沒有,等於說了個寂寞!


    例子麽?有的。


    一千年前,歐洲有那麽一位奇葩的青年,在他的國王外公去世後,他認為以自己高貴的血統,同樣也有資格繼承牛國的王位。


    於是,他在歐洲大陸上雇傭了三四千名雇傭兵,漂洋過海去攻打他那位已經登基為王的舅舅。


    可是由於第一次篡位沒有經驗,導致各種準備不充分,他帶著這群雇傭兵才剛剛從船上下來,登陸英格蘭島,他的積蓄和借貸來的資金就全部花完了,甚至連填飽肚子的糧食也一顆不剩。


    於是,這位小可愛突發奇想,就給他的國王舅舅寫了一封求援信。


    他在信裏對舅舅說:“親愛的舅舅,我準備不周,現在糧食沒了,您能不能接濟一下,讓我把雇傭軍遣散回歐洲?”


    嗯,你沒看錯:要篡位的人給要被篡位的人寫信求助,要求對方無償幫助自己支付篡位的軍費。


    搞笑的是,他的國王舅舅同意了。


    幾年後,他準備充分之後卷土重來,這一次終於打敗了他舅舅,結果他的要求很有意思:“王位還給你,但是你要把我列為第一繼承人,等你死後由我繼承王位。”


    後來他舅舅死了,他果然登基為王。


    這位奇葩國王,被世人稱為亨利二世,後來西方國家流行的陪審團製度,就是他發明的。


    後來他的外孫女婿,又創立了流行至今的西方議會製度…


    是的,曆史就是這麽魔幻。


    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所有的鬥爭勝利者們在不擇手段的獲勝之後,又會極度的強調自己獲得統治權力的合法性。


    所以誰也不能拋開曆史不談,就能取得現在的社會進步成果——除了某個建立在印第安人屍山血海上的強盜國家之外。


    楊澤看著手中那枚沉甸甸的盟主令牌,竟然還是覺得中山靖王之後——那位劉皇叔更讓人親近些。


    可是劉皇叔手下,武有關羽張飛趙雲,文有諸葛孔明一柱擎天,楊澤有什麽呢?


    武有杜飛這個不靠譜的中二青年,文有李晴兒這個大哥說什麽我做什麽的首席財務官。


    唯一文武兼備近乎全能的趙潯陽,還被人故意從他身邊調走了。


    老狐狸們機關算盡,把關門弟子給算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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