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軒是庶子。


    他娘親是姨娘,沒資格撫養嫡子。


    他隻得寄宿在祖母家,由周亦銘照顧。


    每月逢初1、十5,周亦銘會帶他去祖母家住幾天。


    周亦銘不喜歡他娘。


    周亦軒就不樂意跟周亦銘玩。


    後來,他娘親懷孕了,他就跟著娘親進京城。


    2嬸不喜歡他們母子倆,周亦銘不搭理他們。


    他在周家過得很孤獨。


    周亦銘不喜歡他,他不願意去找周亦銘玩。


    直到遇到了周亦凝。


    周亦凝和周亦軒差不多大。


    兄妹倆很投緣。


    兩家又是世交,彼此感情深厚。


    於是,周亦軒經常帶周亦凝去周家,陪伴他娘。


    周亦凝的孩子夭折之後,周亦凝悲痛欲絕。


    當初,司馬瑾瑜派了暗衛去追殺周亦凝,周亦凝逃到了山穀裏躲避。


    山穀裏的老虎吃人。


    那群畜生,凶狠狡詐,連人都吃。


    周亦凝被逼無奈,隻得逃進了山洞,躲藏起來。


    她1直記得周家的仇恨。


    她1直想報複。


    她在山裏呆了78天。


    78天的時間裏,她沒有吃喝,全靠著野果維持生存。


    這期間,她餓極了。


    她爬樹摘果子。


    果子不夠吃。


    她把野果砸碎,塞進嘴巴裏嚼爛了咽。


    她甚至吃了1條蛇,啃咬它的肉。


    她不能活。


    她不想苟延殘喘。


    所以,她在夜半悄悄出了山洞。


    山洞離她家很近,她順著山坡,輕鬆攀登到了周家。


    她進屋之後,立馬就暈厥了。


    等她醒過來,已經被送進了產房。


    穩婆是她認識的。


    這個穩婆,是太後娘娘賜的。


    據說這個穩婆是宮裏的老嬤嬤。


    穩婆是宮廷出身,懂些醫術,擅長各種接生方式。


    穩婆來的時候,恰巧是淩晨3點左右。


    這時候,天才蒙蒙亮。


    穩婆給周亦凝做了剖腹產。


    周亦凝難產,生了整整1天1夜。


    她的羊水流失殆盡。


    穩婆說,若是今晚還不成功,恐怕會1屍兩命。


    周亦凝疼得撕裂般的疼,幾乎昏闕過去,卻依舊清醒著。


    她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緊抓住穩婆,讓穩婆救孩子。


    穩婆沒辦法,隻得強迫她放手。


    周亦凝就死死拽住,不許穩婆走。


    穩婆說:“這樣不行,你不僅會失血過多,還會造成大出血,你會死在產床上!”


    她不顧周亦凝的哀求,執意要走。


    周亦凝就喊了周亦軒。


    “軒哥兒……軒哥兒……”


    她喊得嘶啞,“你去拿剪刀……你拿剪刀啊……”


    周亦軒看她的模樣,心疼得不得了。


    “好,好。”


    他道,“娘親,我這就拿剪刀過來。”


    然後他跌跌撞撞跑出去。


    跑出門口,他卻碰到了周亦銘。


    “軒弟,你這是做什麽?”


    周亦銘問。


    周亦軒沒有答話。


    他滿腦子隻有1個念頭,救娘親!


    周亦銘見狀,也跟著出去。


    兩人合力搶過剪刀。


    剪刀1拿到手裏,周亦軒就愣了。


    這把剪刀,竟然是把短柄鐮刀。


    鐮刀上有尖銳的倒勾。


    周亦軒從來沒用過這樣的武器。


    “這……”


    他愣住了。


    他娘親說,這東西傷人,不能隨便亂用。


    周亦銘卻笑了。


    他道:“軒弟,趕緊的,趁熱剪。”


    他把剪刀往前1伸,遞到了周亦軒手上。


    周亦軒握緊了剪刀。


    他不敢看周亦凝的表情,低垂了眉目,準備朝周亦凝身下捅過去。


    這剪刀很鋒利。


    匕首砍在人的身上,頂多劃破皮肉,不足以致命。


    但是鐮刀卻可以直接戳入人的身體,取人性命。


    可就在他剛要用勁之際,旁邊傳來了驚呼聲:“軒兒,不可!”


    這是周亦軒娘親的聲音。


    他抬眸1看,就見1位老者衝了過來,抱住了周亦軒的胳膊,怒罵道:“孽障,你要幹嘛?你想謀殺你娘嗎?”


    老者正是周亦軒的外公,周尚書。


    他的臉色青黑。


    他氣勢洶洶。


    這個逆子!


    他簡直不配當他的孫子!


    老爺子是真心疼周亦凝。


    周亦軒的娘早逝。


    他隻剩這麽1個孫子。


    他對這個孫子百般寵溺。


    如今,看到自己唯1的孫兒居然要拿剪刀,刺自己的親娘,他頓時火冒3丈。


    他揚手就給了周亦軒1耳光。


    周亦軒被打懵了。


    他怔怔瞧著父親。


    父親這麽多年都是1張嚴肅沉寂的臉。


    如今盛怒,他麵目猙獰。


    他眼底噴火似的盯著周亦軒。


    周亦軒的心涼透了。


    “滾!”


    周尚書指了門口,怒吼。


    周亦軒沒動。


    周亦凝哭著叫了聲爹,就撲向了他父親懷裏,緊緊摟住了父親的腰。


    她1個勁的哭泣。


    周尚書氣得胸膛劇烈起伏,1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亦軒終於轉過身,跌跌撞撞跑開了。


    周亦凝抱著父親的腰,哭得不能自已。


    周尚書的眼睛紅通通的。


    最終,他忍耐不住,抱著妻子,坐在椅子上。


    母子2人哭作1團。


    他們1直哭到了天明。


    天微亮之時,周尚書才停歇,讓人扶住妻子。


    穩婆來幫忙換了尿布、洗了澡、喂飽了孩子,又幫助周亦凝止血包紮。


    1切安排妥當,穩婆道:“周夫人,您可以休息片刻,等待殿下來救治。”


    穩婆也算見多識廣。


    她看得出來,周亦凝這是難產。


    難產的產婦,不可能這麽容易就能生下孩子。


    穩婆猜測周亦凝是被人推落湖水,導致難產的。


    可是,她的孩子還沒有生下來。


    她的情況非常危機。


    穩婆建議周亦凝繼續生孩子。


    “你放棄吧。”


    穩婆道,“你的孩子已經窒息。


    再不割舍,他必定窒息而亡。”


    周亦凝哭著搖搖頭。


    她不肯割舍。


    她覺得,自己還能撐住。


    她1定能撐到自己的孩子降臨。


    穩婆歎了口氣,不再勸說。


    而此時此刻,周亦軒已經跑進了太液池邊。


    太液池很深,他爬到了最底部。


    太液池裏全是淤泥。


    他找到了那個木桶,打開蓋子,將剪刀丟了進去。


    然後,他雙腿1曲,跳入了水中,潛到了水底。


    木桶是用石塊壘砌的,非常結實牢固。


    周亦軒費盡9牛2虎之力,才將那個木桶拖上來。


    他滿身濕漉漉。


    他喘著粗氣,望著水中飄蕩著1具屍體,渾身抽搐著。


    那是周家的奶媽。


    她死不瞑目瞪大了眼睛,像是受了巨大的痛苦。


    她的腹部,被匕首插進去半截。


    周亦軒渾身冰冷。


    原來是這樣!


    這匕首,是奶媽偷偷塞進周亦凝的繈褓裏的。


    奶媽想要周亦凝早產。


    周亦軒想起昨日,他娘說過的話。


    那些丫鬟們,都是被人指使的。


    周亦軒突然明白了。


    他娘的孩子,不是難產死掉的,而是被奶媽害死的。


    所謂的難產,其實是奶媽故意弄壞了胎盤,然後把孩子給摔死了。


    周亦軒咬牙切齒。


    他恨極了自己。


    他恨自己無能!


    這個孩子是他和妹妹的骨肉。


    可是,奶媽是祖父送過來的。


    奶媽在府裏,照料他們兄妹4年多。


    這4年來,奶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如今卻因為這麽點小恩怨,害了他的孩子。


    這是他不能原諒的。


    他的憤怒,滔天而湧。


    他恨不能立馬宰了那惡毒的婦人,替他娘和妹妹報仇雪恨。


    可是理智告訴他,這件事不能做。


    他娘和妹妹都不希望他摻合進來。


    若是周亦軒鬧起來,惹惱了祖父,祖父絕對不允許周亦凝活下來。


    他們家,不能失去任何1個女眷。


    他隻能咽下這口氣。


    他強迫自己離開,離開周家,遠走高飛。


    他要帶著周亦凝離開京城。


    可是,他剛剛踏出了周府的門檻。


    就被人堵了回來。


    堵他的,是他堂姐周亦雲。


    他堂姐1臉鄙夷和厭惡看著他。


    她問周亦軒,“昨晚去哪裏了?1整夜都未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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