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抬著竹筐回到周梁家。


    此刻,周梁坐在堂屋門檻上抽煙,神情憂愁,似有難言之隱。


    周梁見周亦凝回來,急切地站起身問:“凝兒,怎麽樣,你婆婆答應了沒?”


    周亦凝微微頷首。


    周梁鬆了口氣,笑道:“那咱們明天就離開周家村。”


    “嗯!我這就收拾行李。”


    周亦凝說道。


    “娘和3嬸呢?”


    “你奶和你娘在廚房燒飯,你3嬸正在繡花呢!”


    周梁道。


    “哦。”


    周亦凝應了聲。


    “我先去把衣服洗完晾起來。”


    “凝兒,你歇息1會兒再洗!”


    “沒事,很快的,我不累。”


    周亦凝把竹簍裏的衣裳拿出來,分門別類的整齊擺好,然後拿著皂莢、皂角去廚房洗衣服。


    灶膛裏的炭盆燃得正旺,溫暖如春,1股暖流順著周亦凝的脖子爬到4肢百骸,讓她渾身舒暢。


    這種日子,真的太幸福了!


    周梁看到周亦凝洗完衣服,便招手叫她到院中坐,然後從褲兜裏拿出1個信封遞給她。


    “凝兒,這裏是8千塊錢,你拿去買點東西吃,補補身體。”


    周亦凝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爹,你哪來的這麽多錢?”


    “是你3嬸托村東陳伯借給我的,這些錢足夠你買些肉吃了,再不濟,你可以去買幾斤雞蛋,或者買條魚吃。”


    這個時候的農村裏很少有人舍得殺魚,都是留著吃。


    除非家裏困難,否則沒人會宰殺家禽。


    “3嬸她……為何會借給你這麽多錢?”


    周亦凝狐疑地盯著周梁。


    “唉,你別管這麽多了,反正有錢就好,爹不用你操心。”


    周梁揮了揮手。


    “你趕緊回家去,晚上就在你大姐家住吧。”


    周亦凝沉默片刻,道:“行,我晚上在大姐家住。”


    “嗯,去吧!”


    “爹,你保重身體,我先回家了。”


    周亦凝離開後,趙鐵柱走出來,拍著周梁的肩膀安慰他。


    “梁子啊,你也別太傷感了,希丫頭肯定能考上秀才的!”


    “但願如此吧!”


    周梁歎了口氣,他這個當父母的,沒什麽本事,隻希望孩子將來不要太辛苦才好。


    “放心,希丫頭聰明,隻要努力,肯定沒問題的。”


    趙鐵柱安慰周梁,他心底卻不敢確定。


    雖說這些年周亦凝學習不錯,可她的身體實在羸弱得很,根本不可能通過縣試。


    周亦凝1路朝周蘭家走,她想去看看周蘭。


    剛走到村尾,突然有個男童衝向她,扯住她的褲腿。


    “姐姐!”


    周亦凝低頭看清楚男娃的臉時,她愣住了。


    竟然是王磊。


    她彎腰蹲下來,輕聲問:“磊子,有事嗎?”


    王磊眨巴眨巴黑黝黝的眸子,脆生生地道:“姐姐,我可以拜你為師嗎?”


    周亦凝皺眉。


    “磊子,你為什麽想拜我為師?”


    王磊撓了撓腦袋,嘿嘿笑了兩聲。


    “因為姐姐是秀才呀!”


    聽了王磊的話,周亦凝忍俊不禁。


    “那你可以去找其他秀才,比我厲害的人也有。”


    “我聽別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我想去外麵看看。”


    周亦凝挑了挑眉。


    “你現在年紀還太小了,等你再大些再說。”


    王磊嘟著粉嫩的唇瓣,滿臉失落。


    “可是,我不喜歡讀書識字……”


    周亦凝揉揉王磊圓溜溜的腦瓜子。


    “不喜歡就不喜歡唄!沒關係,等你將來長大了再說。”


    王磊歪著腦袋想了想,又道:“可是我想跟姐姐學醫術……”


    周亦凝無奈地搖搖頭。


    “我是大夫,你若想學醫術,得去學堂上課,我教不了你。”


    周亦凝並不擅長教授徒弟。


    “可是,村裏那麽多人都不懂醫術,我覺得很奇怪啊!”


    周亦凝笑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這是祖宗的規矩,不懂醫術,就不配學醫。所以說,我隻是暫代了1段時間,等我學完了,我就會還回去的。”


    她可沒興趣1輩子當大夫,畢竟,這個年代對女子太苛刻了!


    王磊聽後,恍然大悟。


    “原來姐姐是暫代的。”


    “嗯,暫代1段時間,以後還得還回去的,畢竟我沒有行醫資格證,不能隨便替人治病。”


    周亦凝解釋。


    王磊頓時高興起來,他咧著嘴。


    “姐姐,那你以後還回來不?”


    “當然回來啊,我不是說過了嗎?”


    周亦凝伸手捏捏王磊軟乎乎的臉頰。


    “你要是想學醫術,我教你。”


    她的醫藥包裏倒是備了許多草藥,可惜王磊年歲太小,不適宜練習針灸之術。


    “真噠?”


    王磊驚訝極了,雙手抓著周亦凝的衣袖晃呀晃。


    “姐姐,你是騙我玩的吧?”


    周亦凝無奈地笑了。


    “怎麽可能騙你玩,等你將來有本事了,就可以救很多人了。”


    王磊聽罷,握拳點了點腦袋。


    “我會努力的!”


    周亦凝笑笑,沒繼續這個話題,她轉移話題道:“對了,你爹呢?”


    王磊指指茅屋的方向。


    “爺爺在屋裏,娘和妹妹在幫忙做飯。”


    周亦凝點了點頭,拉著王磊往茅屋走,準備喊周梁和趙梅出來吃飯。


    結果她走進屋,發現周梁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而趙梅也趴在桌上睡覺。


    周亦凝蹙眉,走過去推了推周梁。


    “爹,起來吃飯了!”


    “唔……”


    周梁哼唧兩聲,迷糊地睜開眼睛。


    “今天不用做飯了,咱家啥都沒有,隻剩1碗粥了。”


    “爹,我煮了雞蛋湯。”


    周亦凝道。


    “哎喲,這怎麽行,那麽金貴的雞蛋,咋能浪費呢!你們都喝粥就好。”


    周蘭的丈夫是鎮西將軍府嫡孫,她從小受寵,婆家把她當寶貝般疼愛,所以周蘭嫁到鎮西將軍府後,婆家待她極好,她的婆婆、丈夫對她都百依百順,甚至連她的陪嫁田莊也給她留了下來。


    所以,即使周蘭不在家,婆家也供得起周梁、趙梅2人讀書。


    可是,王磊需要讀書啊!


    周亦凝想到這兒,心裏酸酸的,她想讓王磊讀書,將來也考科舉當官,光耀門楣。


    “爹,雞蛋湯是昨夜剩下的,不浪費。”


    周亦凝拿了4個白瓷罐,裝了兩罐雞蛋湯出來,另外3個罐子則盛了1碗粥。


    “娘,醒醒!”


    周亦凝喚醒趙梅,把雞蛋湯遞給她。


    “娘,趁熱吃了。”


    趙梅揉了揉惺忪睡眼,接過雞蛋湯喝了1碗,然後拿起饅頭啃了幾口。


    “凝凝,這麽好的東西,給磊子吃。”


    趙梅把雞蛋湯分出半碗給王磊。


    “磊子乖,你先吃這些,等姐姐學會製作糖醋排骨後,再請磊子吃雞肉好嗎?”


    王磊看著白花花的大米粥,舔了舔舌頭,最終點頭答應了。


    “謝謝娘。”


    趙梅慈愛地摸摸他的腦袋。


    “磊子乖。”


    周亦凝見趙梅吃完早餐,這才道:“娘,磊子就麻煩您了。”


    王磊是家中獨苗,周蘭離家時,把孩子托付給趙梅照司馬,周家隻能指望趙梅母子過活。


    趙梅歎了口氣,她雖然有些埋怨公公和婆婆偏心眼,卻沒忘掉她身為周家媳婦的責任,於是她道:“放心,俺1定會盡心盡力把磊子撫養長大的。”


    周亦凝鬆了口氣,她不怕別人指指點點,但她擔心王磊會因此變得孤僻,不愛搭理同齡的孩子。


    吃飽喝足後,周亦凝就開始給王磊洗澡,然後教他念童謠。


    “1日複1日,年複1年……”


    “天上的星星眨眨眼,地上的螞蟻爬爬爬……”


    “天黑黑,地上的蚊子叮叮叮……”


    周亦凝耐心地教著他念詩,王磊雖然才8歲,卻表達能力非常強,很快學會了背誦。


    “1樹梨花壓海棠,1片芭蕉扇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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