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神宗?”


    “洞天輿圖?”


    聽著噬心蟲的講述,顧遠心中暗自思忖。


    這般聽來,這月華神宗的來曆極大,那洞天若是那大乘修士所留,不知會有多珍貴,可如今隻有洞天內中輿圖,沒有洞天確切的方位和開啟之法,等同無用了。


    不過,對其他人而言,徹底無用,但對他而言,卻並非沒有可能。


    “那輿圖何在?”


    顧遠抬頭問道。


    “輿圖被這老妖放在洞府了,小的可去為老爺取來,或者現場為老爺篆刻,此圖盡在小蟲腦中耶!”


    噬心蟲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這就是它最大本領了,寄居他身,吞噬記憶,隻要記憶沒有被大能修士刻下禁製,他就可全盤吸收,等同奪舍重生,端的厲害無比。


    “還有那劍經,一並寫下,不過輿圖和劍經真本,還需盡快取來,連同那老妖府中的寶物一起。”


    顧遠催促了一聲。


    世間之法,越是玄妙真經,所需的載體就越是不凡,同樣的文字圖案,在不同的載體上,修士的感悟截然不同。


    有些真經妙法,甚至不能拓印,唯有創法之人親身烙印的真本,方可研修。


    如今真經不在眼前,顧遠隻能先以噬心蟲臨摹篆刻的拓本研修,但真本還是要再行參悟一番的。


    “小的明白!”


    噬心蟲恭敬的點點頭,隨後接過顧遠遞來的空白玉簡,閉上雙目,以神念在其中篆刻文字,繪畫劍紋。


    這一篆刻,就是半日時光。


    半日之後,噬心蟲恭敬的將玉簡遞上,隨後又拿起一份空白玉簡,開始臨摹那洞天輿圖。


    顧遠拿起玉簡,神念落入其中。


    霎時間,月華流轉,真經篆字炸開。


    “玄篇種種說陰陽,蟾月二字為法王……”


    “月華為源,劍為經,斬盡淩霄道為影……”


    字字明亮,如月華璀璨,在顧遠心間流淌,他感覺自己的魂魄,乘風而去,融入天穹之上,化為了皎皎明月,但驟然間,明月綻放光明,無窮月光,如銀霜灑地,將天地裹住。


    在刹那之間,銀霜湧動,好似變為了億萬道劍光,須臾遊動,於無聲無息之間,將整個世界洞穿。


    “砰!”


    但突然間,一切又猛然炸開,似夢幻泡影,隻有一團極盡的氤氳霧氣在虛無之中漂浮。


    夫造化陰氣之氣本不可象!


    “老爺,老爺!”


    耳邊傳來遙遠的呼喊聲,顧遠睜開眼,發現噬心蟲正立在身側,關切的看著自己。


    “嗯?”


    顧遠掐指一算,這才發現,竟然不知不覺間,過去了數個時辰,他心神沉浸在劍經之中,竟然沒有察覺。


    “老爺無礙?輿圖已經臨摹好了!”


    噬心蟲舉起一枚玉簡,恭敬的說道。


    “無妨!”


    顧遠揉了揉眉心,發現心神竟然略有一絲疲憊。


    這讓他對蟾月劍經的來曆,越發好奇。


    此經不以劍術為源,而是以“太陰”為本,闡述陰陽,盡得盈虛無極之道,立意極深,字字珠璣,讓他一時之間,竟然看的入神,不自覺的沉浸其中。


    “此經有缺!”


    但同時,他也明悟了一個道理。


    此經有缺,並非全本。


    正所謂,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


    修行之道,雖然玄之又玄,但真修行起來,還是有跡可循的。


    這也是傳承之魅力。


    起初,或許道法玄妙,難以參悟,朦朧無影,可前人趟過“大道之河”,自然能傳下“過河之法”。


    而這本蟾月真經,闡述許多太陰之道,內中摻雜了許多劍經之法,但並不是全部。


    像是講經,先將“大道之河”的河流走向、流量水情、淤泥暗流,細細闡述、分析了一通,由本質入手,接下來,就應該講述“如何在這般河流之上建橋或是渡舟”,以此渡河。


    可後半部分,真正的渡河之法,卻戛然而止。


    話說一半。


    “看來,那詹峻熙之所以能凝結如此精純的劍丸,卻隻得七百丈異象,根源就在此處了……”


    顧遠如今悟性和眼界,已經今非昔比,見微知著,立刻就推測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蟾月劍經,立意高深晦澀,即是修行之道,亦有劍印之術,內中還有煉器之法,堪稱一經萬法,端的厲害。


    可惜的是,後續之道欠缺,能從中悟出怎樣的“渡河之道”,全憑自己的摸索。


    那詹峻熙摸索出了劍丸之法,得了護道之術,可於修行之道,卻走錯了一截,才會導致這般。


    但此經之厲害,顧遠卻忍不住驚歎。


    “不愧是大乘宗門……”


    如果說之前,顧遠對此宗的來曆,還有些懷疑,可此刻,卻信了八成。


    要知道,他修行至今,無論道院的法印還是千浪宗的真經,都是一經對一道,一法對一印,“一板一眼”,修士按圖索驥,按部就班修行即可。


    可這蟾月劍經,僅憑對太陰的闡述,就可讓人從中悟得諸般妙法,猶如大道之源,真的有些玄妙,超越了顧遠如今的境界想象。


    滿是玄之又玄之感。


    顧遠感覺,若是有悟性超凡之人,甚至能在其中參悟道胎之道,甚至更高。


    “此間事了,我再賜你一件法寶,你速速前往這老妖的老巢,將這真經的原本取來。”


    顧遠收好劍經玉簡,又對著噬心蟲吩咐了一句。


    “是,老爺!”


    噬心蟲似乎也知曉了此經的厲害,當下應道。


    顧遠也沒想到,這英槐老妖手中最值得他驚歎的,竟然會是一具傀儡的傳承,可惜這老妖似乎悟性不佳,也不敢貿然嚐試此經,並無多大參悟,否則恐怕還要再生幾分波折。


    收起情緒,顧遠又拿起那臨摹了洞天輿圖的玉簡,看了起來。


    僅僅看了一眼,他眼中就露出了震撼之色。


    “甲字藥園,萬載龍須參孕養之地,懸劍太陰陣守護,入陣之路為陰三陽四……”


    “乙字藥園,萬載悟道果孕養之地,蜃陰絕天陣守護,入陣之路為……”


    “丙字藥園,萬載金骨道巔果孕養之地……”


    “天元殿,真器鑄造之地……”


    “地火殿,丹房之殿……”


    “道藏殿,道法典籍之殿……”


    “……”


    看著輿圖上記載的一個個字眼,顧遠隻覺得目眩神迷,輕薄的玉簡,似乎有萬斤之重。


    “這也太過駭人了……”


    “果真是大乘修士的洞天秘寶?”


    顧遠長吐了口氣,努力恢複心神。


    不是他心性不堪,隻是上麵每一件寶物,拎出來都可讓道胎修士搶破頭的,實在太過珍惜,令人難以自持。


    “可惜,隻有洞天內中輿圖,入洞天之法,早已失傳,連月華神宗曆代宗主都懷疑此輿圖的真假,是否是前輩修士留下的畫餅……”


    “月華神宗翻遍一切,走遍東山域,耗費數代人的心血,也未曾找到此洞天,這英槐老妖得到此輿圖,也曾費盡心機找過一番,但最終卻無奈放棄。”


    “根本就無從找起!”


    噬心蟲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得了英槐老妖的記憶,深刻的明白,此妖當年剛得此圖時的欣喜若狂,和最後的咬牙切齒,憤憤無言,心緒起伏,如海浪翻滾,久久不能平息。


    “我這有一枚萬毒錐心釘,乃是從鴆雲巨蟒那得來的上品妖器,還有這枚六丁神木的靈種,都賜給你防身,你且去那老妖的洞府,將一切搜刮回來吧!”


    顧遠袖袍一揮,將身上僅剩的未曾喂養煉寶斬天葫的妖器賜給了噬心蟲。


    至於那六丁神木,雖然被那英槐老妖說的神奇,可被它以妖法祭煉之後,早已潛力大損,以顧遠如今的修為,並不是很看得上,先賜給噬心蟲防身。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


    噬心蟲接過寶物,立刻驚喜的叫了起來。


    “事不宜遲,煉化妖器之後,速速出發吧!”


    顧遠擺了擺手,催促道。


    “是,老爺!”


    噬心蟲喜滋滋的接過妖器,細細煉化,而後架起遁光,朝著西方疾馳而去。


    英槐老妖的巢穴,和千浪宗南轅北轍,相差數十萬裏,內中途徑大量宗門、妖峰,禁空路段極多。


    以金丹修士的遁光,也不是數月可以往返的。


    噬心蟲如今寄居老妖的身軀,雖然不能全然發揮此妖的實力,也可不容小覷了。


    再加上披著英槐老妖的“虎皮”,跑跑腿還是輕而易舉的。


    又不是深入洞天秘境奪寶,沒有幾個大修士會突然伏擊一個“將死”的三階後期大妖的。


    噬心蟲離開之後,顧遠也架起遁光,朝著千浪宗的山門飛去。


    修行如逆水行舟,可鬆弛不可懈怠,還是要盡快尋到一處四階靈地,擺放道玉金瓶,修行至金丹巔峰,謀求道胎。


    ……


    ……


    大澤廣袤,青荷載殿。


    細雨微風,蕩起漣漪,千浪宗的山門坐落在重重霧氣之中,意境非凡。


    相比顧遠當年第一次入千浪宗之時,此宗似乎更添了幾分生機。


    水霧之中,遁光縈繞,門下弟子臉上盡皆浮現朝氣,似乎充滿了幹勁。


    數十載歲月,對金丹修士而言,不過彈指瞬間,可對於凡人而言,已經走完了一代人。


    顧遠身懷千浪宗金丹玉符,可隨意進出山門而不受大陣伏擊,而以他如今的境界,尋常金丹,根本無力察覺他的存在。


    他高居天穹,立於浮雲之上,看著來往不休的年輕修士,心中微微感慨。


    此宗之麵貌,數十載就有如此大變,應當和自己離不開關係。


    同時心中也對神衣上人頗為佩服。


    壯士斷腕,確有奇效。


    隻要門下年輕弟子有傑出之人,以千浪宗的底蘊,足以培育出一二金丹,可改變“外戰無能”之局麵。


    “哪位師兄回宗?”


    而就在這時,一道遁光,自千浪宗山門大殿中飛出,須臾之間,就來到顧遠身邊。


    遁光散開,露出一個身穿鶴氅,儀態不凡,手持金印,麵容嚴肅的青年。


    青年看守大陣,洞察全宗,察覺到了顧遠的到來,可令他奇怪的是,護山大陣沒有激發,但這金丹的氣息卻極為陌生,當下心中警惕,帶著大陣金印,迎了上來。


    看著來人,顧遠輕輕一笑,露出真身,伸手作揖:“丁道友,數十載不見,風采更甚啊!”


    這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丁誌衝,和他換宗之人的同族金丹,有過一番交情。


    “顧師兄?!”


    看著顧遠顯露的真身,丁誌衝頓時詫異不已。


    顧遠離宗之時,已是金丹中期修為,比他高上一境,可當時他依舊能感受到顧遠的氣息,可如今再見,隻覺對方氣息如海,深不見底,有種縹緲無垠之感。


    和麵見神衣師兄之時,極為相似。


    一時間,他心中浮現了一個念頭,可又覺得不可思議。


    這才多久,不可能吧?!


    “顧師弟,來我殿中一敘!”


    就在丁誌衝心中猶豫,是否要開口詢問之時,一道龐大的神念,遙跨千浪宗,落在二人耳邊。


    神衣上人!


    “丁道友,神衣師兄有請,我先行一步,日後再敘!”


    顧遠聞言,再次對丁誌衝作揖,隨後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難道……”


    看著顧遠離開的背影,丁誌衝心中大震,有種恍惚之感。


    明明二者都是金丹,當年顧遠入宗之時,他還為其引路,共謀張家,可這才短短數十載,再見之時,他竟然有種隻能仰望此人之感。


    似乎二人,已經不是同一世界之人了。


    這種感覺,來的玄妙,可他卻篤定萬分,不知為何。


    ……


    ……


    遁光閃爍,不過眨眼之間,顧遠就穿過層層雲霧,來到了一片碩大的青荷之上。


    青荷之上,一座古樸的青色殿宇,巍然聳立,似乎和身下的青荷融為一體,不分彼此。


    一層淡淡的靈光,如流螢一般,在殿宇之外流動,但當顧遠到來之時,所有流螢卻盡數停滯,露出了一條通道。


    顧遠落下遁光,雙腳踩在青荷之上,鍍步朝著殿內走去。


    雕有青荷花紋的殿門,早已打開,一個穿青色道袍,金簪束發的俊朗青年,正在殿前,悄然等候。


    “顧師弟,數十載不見,想不到竟已晉升金丹後期,當真令人驚歎!”


    看著殿外那飄然而來的年輕道人,饒是以神衣上人的心性,也忍不住震驚。


    數十載時光,竟然已經晉升金丹後期,這等修行速度,也太過駭人。


    “師兄謬讚,不過是有些許機緣罷了!”


    顧遠伸手作揖,笑著應道。


    既然決定返回千浪宗,他就未曾想著隱瞞修為,直接大大方方的展示了出來,果然瞬息就被神衣上人感知,邀他入殿。


    “千載修為,數十年而成,這是大機緣!”


    神衣上人歎道。


    “還多虧了師兄賜下的那枚輿圖!”


    顧遠笑了笑,隨後也並未完全隱瞞,而是將靈寶崖之事,選擇部分說了。


    畢竟當時在雲夢大澤,他的身份早已被幾個大妖所知,隱瞞也是無用。


    不過他也並未直說道玉金瓶之事,隻是說得了靈寶宗的底蘊,才能速成千載法力。


    “原來如此!”


    “也隻有師弟你這般手段,才能行此奇事!”


    神衣上人再次感歎,同時心中的好奇也散去了大半。


    “師弟此次回宗,莫非是有事需要相助?”


    二人分賓主坐下,聊了許久之後,神衣上人這才開口問道。


    他心思敏銳,已經察覺到了顧遠此行帶有目的,正好他也有事要和顧遠相說,當下直言問道。


    “不瞞師兄,師弟想尋一塊四階靈地,以供修行!”


    顧遠也是直言相告。


    可神異上人聞言,卻頗感詫異,驚訝的說道:“四階靈地?莫非此事雲陽真人早已告知了師弟?”


    雲陽真人?


    顧遠抬頭,也是一怔。


    何事牽扯到了掌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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