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遠手中的金印,夢雲仙子不著痕跡的將雨漩仙子護在身後,一雙美眸,死死的盯著顧遠。


    體內法力激蕩不休,似乎有玉石俱焚的氣勢。


    見狀,顧遠頓時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袖袍一揮,將金印收入丹田,而後作揖行禮,笑著說道:


    “兩位仙子誤會了,我並非惡人,此印不過是徹底斬殺那邪修的證明,並無惡意,還請見諒。”


    手持陰陽同參印,強勢入陣,顧遠知曉,自己此舉是被誤會了。


    果不其然,見顧遠收起金印,作揖行禮,二女的臉色頓時微微鬆懈了一些,可夢雲仙子依舊黛眉緊皺,驚疑不定的看著顧遠:


    “道友手段超絕,能斬殺此邪修,夢雲自然感激不盡。”


    “隻是……道友此舉,有何圖謀?我流沙宗祖宗基業,怕是不能予人。”


    若是以往,見到手段這般強橫的道胎修士,夢雲仙子早就以禮相待,邀其入宗,品茗入道。


    可這兩百年間,她已經深深的見識到了人心險惡,心中警惕大增,對任何人都懷有排斥。


    更何況,西流海乃是閉塞之地,顧遠突然出現,由不得她不懷疑其身份。


    “仙子莫要驚慌,我若是有惡意,僅憑你二人如今的狀態和這殘破不堪的大陣,根本無法攔我。”


    顧遠聞言,隻是輕笑一聲。


    兩女相視一眼,隨後長歎一聲,麵露苦澀。


    是啊!


    若是此人有惡意,流沙宗早已傾覆,何至於此?


    “我乃天宮治下之人,出身玄門大宗,豈會覬覦他人祖業?”


    “之所以叨擾兩位仙子,不過是想借渡海流沙蟲一用,出此西流海,前往小北域罷了。”


    顧遠單手負後,笑著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道友是想借渡海流沙蟲?”


    顧遠此言一出,夢雲仙子心中莫名的就信了大半。


    眼前之人,若為基業,早就動手了,何需等待,這個目的,怕是八九不離十。


    一念至此,她目光輕移,看向了顧遠。


    僅一眼,她就怔住了。


    此前,因為心中一直懷有警惕,她心神緊繃,根本就未曾注意過顧遠的相貌,可如今卻發現,眼前之人,身材頎長如鬆柏,麵容俊朗似天神,氣質出塵如謫仙。


    好一個俊俏道人!


    她麵色霎時酡紅,雙目水波蕩漾,身軀發軟。


    縱欲蟲!


    夢雲仙子頓時一驚。


    眼前之人,竟然比那嵇同和還要能勾動內心之欲?竟然隻是一眼就喚醒了縱欲蟲?


    “嗤!”


    她強行咬破舌尖,讓意識恢複一絲清明,而後猛然扭頭,不敢再看顧遠。


    可內心的躁動,卻久久不散。


    “道友助我流沙宗斬殺邪修,此乃大恩,借渡海流沙蟲一事,我自當應允!”


    “隻不過,為防止渡海流沙蟲被那邪修所奪,我以宗門秘法讓其陷入沉睡,一時半刻之間,無法喚醒,還請道友在我流沙宗別院,住上七日,待我將其喚醒之後,再送道友出海如何?”


    夢雲仙子不敢直視顧遠,隻能低頭,輕聲說道。


    其實,喚醒流沙蟲,隻需三日,但她也不知為何,脫口說出了七日。


    “如此,勞煩仙子了!”


    顧遠不知喚醒時日,隻是微微頜首,並無不可。


    畢竟七日時光,他還是等的起的。


    至於這流沙宗的虛實,他早已探明,想來兩人也不敢弄出什麽幺蛾子。


    “師妹,你且領道友去【沙王殿】休憩,我去處理善後之事。”


    夢雲仙子對著身後的雨漩仙子吩咐道。


    雨漩仙子點頭應是,隨後眼神中又露出冷漠之色,說道:“師姐,那孽徒……”


    “你放心,有我在,飛羽宗一個人都逃不掉,那孽徒我自會擒下,交由你發落!”


    夢雲仙子知曉自家師妹想說什麽,當即寬慰道。


    “我要在全宗上下,明正典刑,焚燒其魂魄兩百載,以儆效尤,告慰祖師!”


    雨漩仙子銀牙緊咬。


    “隨你發落,且先帶道友去【沙王殿】。”


    夢雲仙子點點頭,隨後又吩咐道。


    “前輩請!”


    雨漩仙子收起內心的雜念,恭敬的對顧遠行了一禮,而後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海域之上,還有我的妖寵和幾位後輩,追殺飛羽宗,他們也可出些力!”


    顧遠對夢雲仙子輕笑了一聲,而後這才邁步,跟著雨漩仙子一起,朝著一處僻靜奢華的殿宇飛去。


    ……


    ……


    兩日時光,一閃而逝。


    流沙宗內,原本喧鬧嘈雜,惶恐不安的情緒,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奮進勃發之意。


    一艘艘寶舟,被當做戰利品,停靠在流沙宗的碼頭之上。


    無數修士的屍骸被運往宗門。


    還有一些雖然未曾身死,但也修為半廢,鐐銬加身,戴上斷靈環,如豬狗一般被拖拽著進入流沙宗的禁地礦脈。


    白玉堆砌,廣袤無垠的宗門廣場上,一個金丹後期的大修士,被一根巨木捆綁,懸於半空,一團團紫色的火焰,不時落下,焚燒其魂魄。


    慘叫聲不絕於耳,令所有往來修士,盡皆膽戰心驚。


    可也有一些,卻壯著膽子,吐了口唾沫,發出了不屑的啐罵聲。


    但這一切,都和顧遠無關。


    他此刻,正盤膝坐於【沙王殿】的靜室之中,膝前青色的胎火湧動,正在不斷祭煉【陰陽同參金印】。


    這是道胎金印,此前不過是簡單祭煉了一番,想要真正煉化,如臂指揮,抹去嵇同和的印記,還是需要花費一些時日的。


    “陰陽同參,共登極樂。”


    “此印用在雙修之上,倒是一件寶貝,可以大幅度增幅雙修之效,隻是頗傷天合,並非真正的大道……”


    顧遠睜開,看著膝前的金印,微微歎了口氣。


    這嵇同和走的確實是“外道捷徑”,【陰陽同參金印】並非玄門雙修大法,而是采陰補陽的法門,此印對印主有極大的裨益,可以吸納女子元陰,化為法力,且可快速恢複傷勢。


    甚至一些損傷根基,隱晦至極的毒法、咒術,都可恢複。


    若是吸納的女子元陰夠多,夠純,甚至還可以增幅壽元,端的厲害。


    隻是對顧遠來說,卻略有一些不合。


    畢竟,采陰補陽,不是大道,需要“鼎爐”的。


    而且,此法修來的法力,沒有玄門正法來的精純,一縷法力,怕是隻有正常修士的八成。


    “舍本求末……”


    顧遠微微搖頭。


    可他還是將此印收入丹田之中,以法力溫養。


    技多不壓身,說不得,哪一日此印就可派上用場,畢竟是一方金印,威能不俗,堪比神通。


    “嘩啦!”


    將此印祭煉完畢,顧遠又打開了嵇同和的乾坤袋。


    霎時間,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滾落而出,懸浮在顧遠麵前。


    “轟!”


    顧遠伸手一揮,青色的胎火湧動,直接將其中花花綠綠的褻衣和胭脂塗粉盡數焚毀,而後這才打量起了內中之物。


    四階之下的丹藥、靈草大約數十枚,靈石無算。


    至於四階之上的丹藥,靈草,顧遠掃了兩眼,就大失所望。


    “惑心丹,情欲丹,七情草……”


    “都是些不入流的豔俗之物,難登大雅之堂。”


    “不過這西流海本就貧瘠,此人突破道胎之後,怕是一直都未曾出過此海,沒有珍寶也是正常。”


    可轉瞬間,顧遠又收拾了情緒,看向了靈寶和典籍。


    靈寶共有兩件,一件就是那中品的定風珠。


    還有一件,則是其護身的寶鏡,顧遠祭煉之後得知其名,為【陰陽鎏光鏡】。


    此鏡蘊含陰陽之力,水火相濟,可化為一道極為強悍的陰陽屏障,可卻被顧遠一劍所破,鏡身也破開了一個大洞,威能大損。


    除去這兩件靈寶之外,還有一座銅黃色,煉器所用的大器爐。


    這器爐並非四階靈寶,可其上靈紋無數,爐身材質非凡,顯然也是一件寶貝,若是能得日月流漿澆灌,怕是會有了不得的晉升。


    “此人竟然還是個煉器師……”


    “果然一法通,萬法通,這人雖然修的是邪法,可對陰陽之道也有不俗的感悟,得水火相濟之能,煉器如魚得水……”


    顧遠一邊祭煉著這些靈寶,一邊翻閱著乾坤袋中的典籍,忍不住感慨道。


    “陰陽同參大道錄!”


    “奪陰妙心決!”


    “彌天霧法印!”


    “百蟲陰陽錄!”


    “煉寶水火道一真法!”


    “……”


    各類典籍,琳琅滿目,甚至還有一份名錄,上麵記載了各類姓名、身份,乃是嵇同和扮演不同身份所用。


    他本名姓邱,煉氣之時,化名李廣生,敦厚老實,拜入一小宗修行,築基之時,叛宗而出,化名唐元,金丹之後,成為散修,又化名嵇同和。


    “此人應當是有奇遇在身,否則不可能收集如此多的典籍的……”


    顧遠細細翻閱,發現嵇同和珍藏的典籍奇多,不似單人可以收攏的,內中包羅萬象,僅陰陽一道的術法就有數十道。


    “倒是便宜了我。”


    但顧遠平生,最喜典籍,典籍越多,對他而言,越是開心。


    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對他來說,並非虛言。


    “還有幾日時光,多多翻閱。”


    將幾件靈寶祭煉完畢,而後顧遠沉下心神,準備好生研讀一番。


    一日時光,眨眼就過。


    顧遠依舊沉浸其中,看的津津有味。


    可就在這時,外界突然傳來一道輕柔的嗓音:“為酬道友大恩,我流沙宗特備下了一場大宴,就在日落之時,還請道友賞光。”


    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流沙宗的夢雲仙子。


    “大宴?”


    顧遠心中暗忖。


    這幾日,靜室之外,一直都有流沙宗的弟子服侍,並奉上珍饈靈物,以供顧遠所需。


    不過顧遠沉迷於煉寶和讀經,未曾理會。


    但今日這場大宴……


    “感謝仙子親身相邀,袁某必然赴宴!”


    顧遠稍一沉思,隨後就朗聲應道。


    流沙宗畢竟是數千載大宗,又掌控西流海多年,也算是一方霸主,內中定然典籍無數,若是能參悟交流一番,坐而論道,也不枉此行。


    修行,不是閉門造車。


    “多謝道友賞光,日落之時,我再遣師妹前來相邀。”


    “我流沙宗雖然底蘊不佳,但盛產天沙金絲,此絲編製道服,華美內斂,可避水火,現贈予道友常服、道袍各一件,還請道友收下!”


    夢雲仙子於殿外盈盈行了一禮,而後放下兩件衣袍,轉身離去。


    “衣袍?”


    顧遠心念一動,兩件道袍就出現在身前。


    常服窄袖斜襟大褂,玄青色為主,白色為輔,金絲為線,雲紋飄動,甚是精美。


    道袍似高功衣,對襟,長及腳腕,無袖披,袖長隨身,上有陰陽水火之紋,華美但又不奢靡,煞是好看。


    除此之外,鞋襪玉簪束帶頭冠,一應俱全。


    “確實不錯……”


    顧遠伸手輕輕摩挲,隻覺觸手溫潤冰涼,好似玉織,頓時讚歎。


    這刺繡的功夫,西流海確實獨樹一幟。


    袖袍一揮,將衣袍收起,顧遠又捧起《百蟲陰陽錄》細細翻閱起來。


    ……


    ……


    金烏西墜,日落時分很快到來。


    顧遠心有所感,緩緩抬起頭,起身取出一件常服,穿戴完畢。


    “袁前輩,大宴已備,還請賞光蒞臨!”


    就在他穿戴完畢的那一刻,殿外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走吧!”


    顧遠身形一閃,隨著雨璿仙子同飛,朝著流沙宗的主殿,玉沙殿而去。


    “恭迎天宮真人!”


    玉沙殿,早已人滿為患,流沙宗稍有幾分地位和身份之人,都圍聚在殿中,燈火通明,喜氣洋洋。


    見到雨璿仙子領著顧遠前來,殿中所有弟子,盡皆起身,齊齊行禮,聲浪如潮。


    這是發自內心的憧憬和敬仰。


    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


    是真正的天降真人。


    琴韻和噬心蟲等人也起身行禮,不過神情更多是帶著笑意,與有榮焉,噬心蟲更是擠眉弄眼。


    跟在夢雲仙子身後,收拾那些飛羽宗弟子,他們也獲得了不小的好處。


    “道友請!”


    夢雲仙子特意讓開主座,邀請顧遠上前。


    “豈有客居主座的道理?”


    顧遠謙讓了一句。


    “無道友,無流沙宗,今日唯有道友有此資格,居主座。”


    夢雲仙子鄭重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顧遠輕歎一聲,也不再推辭,對夢雲仙子微微行了一禮,而後施施然坐下。


    隨後殿中諸人依照修為地位不同,依次落座,然後玉磐鍾響,慶功大宴開始。


    靈果珍饈,美酒佳肴,數不勝數。


    霓裳霧,琵琶樂,響徹不休。


    殿中一片喜氣洋洋。


    顧遠飲酒不休,也沉浸在這喜悅之中。


    不過他卻知道,今日大宴,絕非夢雲仙子的真實目的。


    他在殿中坐了不過半個時辰,對方已經“不經意間看了他三十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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