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社會上是要認清楚自身的價值所在。


    這個價值,就是利用價值。


    蔣震很清楚,自己對於徐老來說,是有價值的。有報複的價值。


    而自己對於付國安、張誌良他們,毫無價值,甚至還會成為他們的負擔和累贅。


    這種情況下,隻能另辟蹊徑,沒有價值也要創造自己的價值。


    ——


    當天晚上七點半,蔣震載著父親來到了付國安的住處。


    付國安精心準備了飯菜,當蔣征同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付國安的眼睛都濕潤了。


    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裏思念的人啊


    如果沒有蔣征同,我付國安早就不複存在了。


    “你說你咋還騙我說你沒了呢?你這想要讓我抱憾終身啊老班長!”付國安緊緊抓著父親的手,“快,快進快進!”


    “整了這麽多菜啊?哈哈!”蔣征同瘸著腿一步步被攙扶到餐桌前。


    蔣震看著那餐桌,竟還有種熟悉的感覺。


    上次在這裏吃飯的時候,還在跟付小青一起商談著假戲真做後的未來。


    可,這次再來,付小青卻已經跟別的男人走在了一起。


    “我原本想著今天去昌平找您的,但是,我一個好朋友剛從外地來漢東任職,今天上午跟他聊了一上午,晚上還約著一起吃飯的。結果您來了。”付國安說。


    “那我這是耽誤你的事情了啊……”蔣征同說。


    “不不不,您最大,您最大!您過來,我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拒絕啊!”付國安拉著蔣征同坐下之後,便開始給他倒酒,邊倒酒邊說:“三十多年了啊……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見到你了呢!你說你怎麽……唉,真是讓我一言難盡啊!”


    “別說了,我知道你這脾氣,所以才躲著你的啊。”蔣征同一臉灑脫說:“不過,這次真的躲不了了……我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兒子,如果不是他拉著我來見你,我想我還會躲著你啊。”


    “躲著我沒必要啊!”


    “這每個人有每個人自己的想法,其實,我看到你的時候,也是有愧疚的、也是有壓力的。那場仗打得並不好,雖然完成了任務,但是,不該死那麽多人的啊……我雖然把你救了,但是,其他的戰士呢?他們本不應該犧牲的。”


    蔣征同的話說得很含蓄,但是,付國安卻什麽都明白。


    當年那場仗之所以那麽大的犧牲,都是因為他的突然衝鋒導致的。戰場上瞬息萬變,一旦找到了突破口,就不能猶豫。可是,卻打亂了整體的節奏。


    雖然最後圓滿完成了任務,可是,卻造成了好幾名戰友的犧牲。


    “我懂……你是在埋怨我,你是打心眼兒裏不願意見我。我知道。”付國安說。


    “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記恨啥?”付國安搖搖頭說:“倒酒吧!蔣震,倒酒。”


    “我來!”付國安說。


    “讓他來吧!蔣震來,是有事兒相求,讓他給你服務服務吧。”蔣征同說。


    “哦……什麽事啊?”付國安問。心裏擔心——可別提小青的事情。


    這蔣震的母親是蘇夢,那可是李承民的情人。讓小青嫁給人家情人的孩子,這……不合適啊。


    蔣震給他們兩人倒上酒之後,坐下說:“我給您聽一段錄音吧。”


    蔣震說著,拿出自己的手機,將徐老安排自己給付國安下毒的事情播放了出來。


    付國安聽到徐老的聲音時,眼神明顯是發虛的。


    因為他非常清楚,是他的背叛才讓徐老關進官獄的。


    “這個徐老,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付國安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恨意。


    “因為我抗拒徐老的安排,他便動用關係想要把我弄進監獄。現在,為了保全我自己,我不得不將這些事情都告訴您。當初徐老安排我去昌平,就是因為付小青去昌平掛職了。”


    “你靠近付小青的目的,就是為了給我下毒?對嗎?”付國安問。


    “對。”蔣震無力反駁。


    “原來如此啊……”付國安頓時陷入思考。


    蔣征同在旁邊靜靜聽著,也插不上嘴,但是,他很清楚兒子現在需要保護。


    “國安,”蔣征同說:“我兒子沒有給你下毒,證明他還是有良知的,但是,他也因此得罪了那個徐老。我希望你能想辦法對他進行保護。來時路上,他告訴我說,他今天下午去見張誌良書記了,但是,張誌良的態度並不是很好。所以,這次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幫著蔣震去找張誌良書記好好聊聊。”


    蔣震那刻忽然意識到父親真是聰明,如此短的時間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還說得如此清晰。


    “事情有些複雜啊……”付國安站起來,在旁邊來回踱步,最後,轉過身說:“……如果不是因為我後台比較硬,怕是早就被搞下台了。我現在也是處處小心,身居高位什麽人我都不敢輕信。隻是沒想到,他竟然用這種辦法來的對付我。”


    “有句話我知道我不該問,但是,我真的很好奇……”蔣震站起來說:“您後來為什麽要背叛他呢?”


    “這……”付國安麵露難色說:“這事兒你就不要問了,我也不好回答。”


    “阿震。”蔣征同說:“這些事情跟你的關係不大,就不要多問。國安,你能幫助蔣震嗎?”


    “我去給張誌良打個電話吧。”付國安說著,拿起餐桌上的手機就去了書房。


    ——


    十幾分鍾後,付國安從書房走了出來。


    笑著坐到桌前,端起酒杯說:“張誌良答應了。嗬,蔣震,你的關係網不簡單啊。竟然藏得這麽深?你到底是怎麽認識魏老和秦老的?張誌良說他們兩個對你很關心啊。”


    蔣震怎麽敢說實話,隻是輕描淡寫說:“他們兩個確實對我挺不錯,我也很感激他們對我的幫助。隻是他們兩人現在的處境,您和張書記應該都很了解,希望您和張書記能夠多幫幫我。”


    “有你父親在這裏,我自然是會關注你的,隻是我現在在南雲省工作,漢東這邊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而張誌良書記剛來漢東,對你的情況並不了解,也不可能一上來就照顧你。後麵好好表現吧……張書記答應會關照你,後期隻要你不犯錯誤,仕途上會非常順利的。”


    聽付國安這麽說,蔣震的心就放寬了很多。


    “太感謝您了。”蔣震端起酒杯,恭敬敬酒說。


    “小青的事……”付國安終是沒忍住,說:“你那天在門口也聽到了吧?班長,你對蔣震跟小青的事情,有什麽看法?”


    “他倆不合適。”蔣征同直接說。


    他太了解付國安這個人了……


    哪怕我蔣征同是你付國安的救命恩人,你付國安也不會將女兒嫁給我兒子的。而且,蔣震現在得罪了那麽厲害的人物,你更不敢將女兒嫁過來了。


    付國安聽後,輕輕點了點頭說:“是啊……蔣震,你父親都這麽說了,希望你也能將心態放平。她現在因為你,有些意氣用事,竟然找了個離了婚的老同學。我後麵還會做她工作,希望…希望你跟她也能保持好距離。”


    “我知道了。”蔣震心中說不出的苦澀,混著酒一起喝進了肚子裏。


    ——


    當天蔣震想著往回趕的,但是,耿思瑤打電話說明天一起回。蔣震還開著耿思瑤的車,便決定睡一晚後,第二天再一起回縣城。


    當天晚上找到賓館,父親躺在床上,目光很是憂愁。


    “怎麽還不睡啊?”蔣震問。


    蔣征同沒有回話,轉頭看向窗外的夜色。


    等蔣震洗漱完回來躺下之後,他才低聲說:“阿震,你現在的心很慌啊……你這樣是幹不了大事兒的。”


    父親一句話,就把蔣震給說懵了。其實,也是說到心坎兒裏了。


    蔣征同繼續道:“你現在需要一個老師好好教教你。你爸我雖然對官場的這些事情不懂,但是,我懂做事兒先正心。你現在的心態很不穩定,這是做事兒的大忌啊。”


    蔣震聽後,點了點頭,說:“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心態不穩。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而且,各種衝突裏麵,我始終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是什麽。徐老是我得罪不起的人,而張誌良和付國安他們又太虛,我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可言,他們很難對我上心。”


    “我說的不是這個心,而是你要堅定自己的身份、堅定自己的理想,說得再直白點兒,就是希望你懷著光明之心以後能多為老百姓做點實事兒。知子莫若父啊,我雖然沒看著你長大,但是,我覺得你性格裏麵,有我蔣征同的東西。咱不求人生多富貴,但求別丟了自己那刻良知的心呀。隻要你堅定為民之心,隻要你把這顆為民的心擺在最醒目的位置,你才能知道哪些人是你的朋友,哪些人是你的敵人。人心複雜啊,你爸我也經曆了很多事兒,戰爭你爸也打過……爸希望你能堅定自己那顆為民之心,凝聚人間正力,勇敢地跟那些惡勢力、腐敗勢力做鬥爭!哪怕你某天失敗了,但你也是我蔣征同的好兒子!是國家、是黨的好幹部!”


    父親的話,讓蔣震瞬間就找到了方向。


    那刻的他也恍然大悟,自己最近心慌的原因,就在這裏。


    徐老是黑色的勢力,而我蔣震因為勢單力薄不由自主開始畏懼……


    為什麽畏懼?為什麽害怕?還不是這顆心不夠堅定嗎?還不是因為自己這顆心在搖擺嗎?


    父親繼續道:“是人就有問題、有弱點,這跟打仗是一個道理,越是碰到強勁的敵人,越是不能畏懼。你的心一旦畏懼,敵人就會嗅到你想跑的味道。不要逃、不要躲,精打細算、小心謹慎,步步為營幹他娘的!就是死,咱也得像個大老爺們似的硬著死!咱們爺們兒就得幹咱爺們兒們該幹的事兒!你要是軟了、你要是娘們兒了,沒有人會幫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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